杜昭将算好的账册重新誊写了一份明细,用了印,待墨干了,这才仔细卷起向外走去。

    自打汪督军来了之后,因着男女有别一说,確场女院被分成了前后衙门。

    汪督军统领的男胥吏、男教头等,占了前衙。杜昭等一干女院出身的典籍、女吏则统一搬去了后衙。

    借着拆分各司的时机,汪督军特设了百雨金院统领后衙,女院各处称“司”,独独罗玉珠这里名“院”。罗玉珠被擢升为典籍,各典籍都是有数的,宋瑶竹宋典籍被寻了错处贬去了马厩,罗玉珠摇身一变,成了炙手可热的后衙门第一人。

    用宋瑶竹的话来说就是,女院已被颠覆。

    自那之后,杜昭成了光杆,仅剩下每月的饷银仍由她测算,杜昭算好之后将明细交给百雨金院,余下事体一概与她无关。

    罗玉珠不在女院的事情,杜昭理应不知情。是以,杜昭稳步往百雨金院走去。

    若说宠爱,汪督军委实宠极了罗玉珠。百雨金是牡丹的别名。百雨金院内源源不断移满了由洛阳运来的各类牡丹,虽则汪督军着人精心料理,但百雨金院内的牡丹存活者不过百之一二。

    罗玉珠暗自神伤,汪督军又令人择了其他花树补上,务必要哄得美人开颜。

    宋瑶竹对此发表的第一个评价是:“他妈的!”

    第二句话是:“怎么没有人这么疼老子?”

    杜昭呵呵笑:“去啊,去抢夺督军大人的宠爱去!”

    宋瑶竹拼命摇头:“那我还不如去死!我喜欢年轻的,帅的,身材好的!”

    迎面走来一队负责洒扫的娃娃,见了杜昭纷纷行礼:“请杜掌籍安好!”

    杜昭还了半礼。

    领头的也是女院的老人了,十五岁的小丫头口齿伶俐得很,招呼带着的半大女娃娃们就近清扫路面,而后窜到杜昭跟前笑着说道:“掌籍可还记得我?”

    杜昭笑道:“你是壬寅年入的女院,叫做罗春华。”

    罗春华眼圈一红,旋即又笑起来:“我就知道掌籍忘不了我!掌籍,慕容尚仪回不来了吗?她老人家知道我们被那帮子臭男人欺负吗?”

    杜昭拍拍她的肩膀,低声劝慰道:“圣上对慕容尚仪另有安排,你乖些,莫要在人前露出这些话来,与你不利。”

    罗春华点头应道:“我明白的,如今愈发敷衍了,新进来的娃娃学文练武少,大半时间都安排做了杂事。我带的这队娃娃,不过草草学了些字,念的书目也都是《女则》。因着我姓罗,罗掌籍提了我做领队。”

    罗春华一气儿说完了,眼巴巴瞅着杜昭。杜昭心口似被堵住,勉强笑道:“你心里明白就是,凡事顺势而为,先保全好自己,这些话轻易不要与别人说。”

    杜昭又拍拍她的肩膀,这才跨步往百雨金院方向走去。

    罗春华行礼目送杜昭离去。

    因着路上遇到了罗春华,杜昭情绪略微低落。到了百雨金院,迎她的是史芬琴。史芬琴照旧草草行礼,面上已不复晨间遇到时的慌乱。她颇为倨傲地对杜昭说道:“我们掌籍奉了督军的令巡查去了,杜掌籍将明细搁下便是,我自会安排人核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