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于先生？”
声音里带着点胆怯，像一只在洞口探头张望的小兔子，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就要蹿回坑里去。
于野感觉肩膀被人轻轻戳了一下，那个声音依然在呼喊他。
“于先生……您还好吗……”
于野有些头疼，他刚从梦魇中脱身，被头顶吊灯晃了眼睛，蹙眉没好气地“啧”了一声，身边小男生立刻缩回手，站在沙发边大气也不敢出，眨着一双漂亮的大眼睛小心翼翼盯着他看。
“什么事？”
“您刚才……好像做噩梦了……”
于野摁了摁发胀的太阳穴，半天才想起来这是他晚上带回家的钢琴调音师。
“我没事。”
燕辞拍了拍心口，如释重负道：“那就好，琴给您调好了，您还有别的吩咐吗？没有的话我要回学校了。”
天知道他刚才看见于野闭着眼痛哭的时候内心有多恐惧，还以为这位大债主突发疾病，心想要是出点什么事赖在自己身上可怎么办，他刚刚不幸背负了一百二十万债务，万一债主死在自己眼前，他可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于野“嗯”了一声便起身上楼了，燕辞也不知道他到底同不同意自己回去，不过看样子这人应该也没精力再为难自己了吧？他四下张望了一圈，发现房子虽大，但好像除了主人之外也没有别人，立马眼睛提溜一转，琢磨着既然无人看管，那还不赶紧脚底抹油——
溜啊！
要是燕辞知道这屋子里到处都是监控的话，一定不会选择脱了鞋子，用踮着脚、猫着腰这种难看的姿势做贼似的溜出大门，更不会在发现此处远离市区、公交停运又打不到车的情况下折返回来，一个人站在大门口犹豫了一个小时要不要敲门。
敲门吧，跟债主共处一个屋檐下着实有些尴尬，不敲门吧，虽然现在是夏天，但此地人烟稀少，睡马路危险系数太高，他蹲在喷泉旁边思忖良久，在面子重要还是小命重要的问题上反复横跳，最终败在人有三急这个阻碍了人类进步的万恶源泉上，心一横脖子一梗，重重按下了门铃。
一声，两声，三声……别墅里毫无动静。
燕辞心里“咯噔”一声，刚才自己就应该给债主叫个救护车，这会别不是真在家厥过去了吧？
有些事就经不住细想，燕辞扯着嗓子喊了几声，见依旧无人回应，立刻撸起袖子后退十步，准备一口气冲开门进去救人，但谁知他百米冲刺刚冲到门口，紧闭的大门忽然被人从里面拉开，于野披着浴袍身上淌着水珠，还没来得及看清是谁在门口大喊大叫，就被脱缰野马似的燕辞迎面扑到了地上！
于野：“……”
燕辞：“……”
这年头，投怀送抱都这么直接了吗？
燕辞一晚上连摔两次，脑子都摔晕了，怔怔撑着于野胸口，扒着他的脸左看看右瞅瞅，疑道：“你没死啊？”
于野任由他压着，眉心微拧：“怎么？我还活着你很遗憾？”
“你没事怎么不应门呢？我还以为你在家……”燕辞摸了摸鼻尖，嘟囔道：“还以为你那什么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