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侍立一旁的紫鸢已心知肚明,凰羽熙此话不只是简单的询问,更是起了将这异国舞者纳入后宫的兴致。无论如何回答,他今日都必须留下。

    青年笑道:“臣下究竟是何心意,相信陛下早有决断。至于去留,臣听凭陛下定夺。”

    “很好,朕喜欢聪明人。”凰羽熙说,“报上你的名讳。”

    “臣下白承轩。”

    “陛下,使不得啊!”

    此话一出,大殿一片哗然,其他使节纷纷望向敢于插入对话的,不怕死的白沃来使,凰羽熙亦然,“理由?”

    先前白承轩头戴面具,面朝凰帝,使节看不见他的面孔,直到方才白承轩亲口说出自己姓名,使节方才知晓他的身份。此刻他顾不上顶撞凰帝之大不敬,只是跪在地上连连磕头:“陛下您有所不知,白沃的祭祀仪式由白家世代主掌,白承轩贵为大巫祭的长子,明年便将继位,若换了旁人,神灵必将降下责罚!此事关乎白沃的民生,还望陛下三思啊!”

    凰羽熙看向白承轩,“使节所言可为真话?”

    白承轩点头,“句句属实。”

    凰羽熙双眸微眯,“你明知自己身负如此重任,竟还混入凰国,以身为礼。你可知自己既轻慢了白沃的百姓,也未将朕放在眼里?”

    白承轩听出凰帝话中怒气,赶紧伏地行礼,朗声道:“万万不敢!一来臣下前来全凭自己决断,望陛下勿要怪罪他人,二来使节之言,并非无解决之道,还望陛下听臣一言!”

    他应答之间,凰羽熙已抽身归于凰座,使节横插一脚扫了她六成兴致,若留下白承轩,难免要引发外交争端,值此大典当口,于两国皆是不利;但若不留,便是让别国使节看了笑话。凰羽熙稍加权衡,道:“且说。”

    “如使节所言,臣下明年方才继承大巫祭之位,则今年入宫,明年继位,二者并不冲突。何况大巫祭并无不可嫁娶之说,若臣有幸成为陛下入幕之宾,也只需在往后每年大典祭天之时回白沃主持即可,其余琐事,并非仅臣一人不可。”他言辞恳切,对答如流,想来已是在心中练过千遍。

    凰羽熙目光转向使节,“白卿所言,使节以为如何?”

    “这……”使节目瞪口呆,他不知道为何白家大公子铁了心要轻贱自己、入宫为嫔为妾,但既然他如此坚持,又与自己撇清了关系,他自然要顺着白承轩的话说。最关键的是,他担心自己再说出什么扫兴话语,凰帝怕是要当场将他拖出去斩了。为着自己项上人头,使节也得硬着头皮应和:“回陛下,之前虽无先例,但此法确实可行。”

    话已至此,这自北境而来的蓝眼舞者已然是她囊中之物。凰羽熙面上终于有了些笑意,击掌说道:“既然如此,那便按白卿之法而行。小小插曲,各位见笑——那么,典礼继续。”

    是夜。

    凰羽熙望向窗外,相似的雪夜将思绪带回一年以前,只不过当年是她前往凤后宫中,而今,却是她稳坐帐内,等待新人来此。

    今日纳白承轩入宫全凭喜好,事发突然,每每进新人总是流程繁琐,一时未给白承轩分配行宫,今夜便将他裹了,送来凰羽熙殿中侍寝。

    寝殿里燃着凰羽熙亲手点的暖香,被送来的青年赤足点地,脚踝上依然套着银环,铃铛随着他的走动发出细碎声响。

    走到近处凰羽熙方才看清,白承轩所穿并非后宫统一的丝袍,而是与巫祭舞服风格相似的披风,以银色的鹰徽为系扣,边缘晕染着渐变的苍青色,甚至还点缀有几根深褐的羽毛。

    “这衣服倒是别致,是你从白沃带来的?”

    “回陛下,确实如此。”白承轩微微颔首,银色的发丝垂落到凰羽熙手上,带着沐浴后若有似无的热意与微香。

    “说服他们留件衣服可不容易,特别是白沃的服装。你倒是思虑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