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下一个女儿丢在小叔身边,也就是夏侯罂的堂妹。哎,夏侯罂想起来不由觉得头疼,这个堂妹不提也罢,总之,老太太当初怎么养小叔的,小叔也就照着样子养这个堂妹,被惯得实在不成样子。

    见夏侯罂和夏侯温嬿出来,夏侯温旋展颜一笑,笑容里颇有些讨好。

    夏侯罂看向身旁的姑姑,果然,见姑姑正隐带怒气的看着小叔,脸色不大好。

    夏侯罂给小叔请了个安,夏侯温旋忙避开姐姐的目光,似抓着救命稻草般和夏侯罂说起话来:“你要回大哥那儿去了?”

    夏侯罂点点头,小叔不满的“啧”了一声,将手里提的两大包东西递给一旁的小莲,说道:“你回去,就你一个人,在那府里怎么过?”

    “哎呀……”夏侯罂半撒娇着打断:“这不有爹嘛,好歹是夏侯家的女儿,还能叫我饿着不成?”

    “也是……”夏侯温旋听罢点了点头。小叔从不是多思多虑的人,说服他可比说服祖父和姑姑容易多了。

    夏侯温旋指了指小莲手里的两大包东西,对夏侯罂道:“粉布包的是你的,我给你带了一个九连环、孔明锁、鲁班鸟,还有一套上好的云子围棋,你回去没人陪得时候可以解解闷。还有昨晚贤王送来的一些好存放的果脯肉干什么的,你路上吃,或者想家了,拿出来,吃上那么一两口,保证心情美美的。”

    说罢,还不忘向夏侯罂挑起下巴眯眯眼,一副美滋滋的神态。

    夏侯罂仰头望天,无奈失笑,她这个小叔,估计这辈子就这样了,一把年纪了偏生还是小孩子心性。遥想当年,所有新奇的玩具,夏侯罂都有幸全部玩儿过,托她宝贝小叔的福,她拥有一个美好的童年。

    哦,听娘说,当年她刚出生才一两天,她就被小叔从窗户偷出去抱着满院子玩儿,据说,险些被祖父打断腿。

    夏侯温旋被好侄女肚里头一通编排,犹自不觉,指着另一个青布包裹对夏侯罂道:“这里头都是给大哥的,你帮我带给大哥。”

    末了还补上一句:“别叫你祖父知道。”小叔那双睫毛奇长的大眼睛里闪烁着奇异的光彩。

    听罢这话,一旁的夏侯温嬿终是软了神色,唇角挂上丝丝欣慰的笑容,还带着那么一些叫人熨帖的暖意。

    夏侯罂应下,叫小莲将东西收好。比起早年分家的父亲,姑姑与小叔对家人的重视,对手足的感情,一直是叫夏侯罂羡慕且欣赏的。

    他们之间的手足之情,就像是书上描绘的那样。时时刻刻为对方着想,哪怕自己吃点亏也没什么,可偏生另一个也是这么想的,也不愿意让对方吃亏。

    这一来二去,这么些年下来,彼此更记着对方的好,手足间拧成一股绳,护短帮亲,一致对外。

    想来……姑母小叔他们兄弟姊妹三人能有这般感情,还是得益于祖父早年的经历,让祖父格外重视恩情、亲情,对上忠心耿耿,对内从不纳妾。

    夏侯罂曾经以为,父亲是他们兄妹三人里,对手足之情最寡淡的。直到她随祁昀去汴京三年后,夏侯家落难的时,父亲宁可自己死,也要护住姑姑和小叔,她才知道,她的父亲从未忘记过眼前的这些人。

    与姑姑小叔闲聊了几句,夏侯罂又听了几句叮嘱后,便一同去给祖父祖母请安。

    夏侯老太爷今日特地穿着暗红色金丝绣团蝠纹锦缎直裰,外套一件同色同纹长袖衫,花白的头发梳得规整,头戴赤金簪冠。虽已年老,却依旧气宇轩昂,隐有当年跟随先帝南征北战,权倾京华的风采。

    这些年,夏侯罂鲜少见祖父这般穿戴,确切的说,是她从未见过。

    今日桌上的饭菜格外丰盛,且还都是夏侯罂爱吃的。饭桌上,一家人对即将到来的离别,都只字未提,只同往日里一般,说笑逗趣。

    吃罢饭,一家人将夏侯罂送到外院,夏侯罂绕到老太爷和老太太面前,正欲向祖父祖父母行礼,却被夏侯老太爷端住双臂,正正拉起,目光不住的在夏侯罂面上打量,就像看不够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