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做什么?听你父皇说,昨日你交给太傅的文章十分敷衍。”皇后恢复那副严肃端庄的模样,冷笑着看了角落里的纪少卿一眼,继续说道:“还没有你身边那位做的出彩。”

    “母后,四弟一向文章做得出彩,这有何稀奇!四弟专心于书本,儿臣却是志在他处,当然不能相提并论。”纪铭泽为纪少卿说好话,看了一眼皇后仍然不愉的脸色,继续说道:“况且四弟一听说您经常头疼,于是立马遍寻名医帮您医治,您看今日您的头疼症不是好了许多吗?此次又听说您身子不舒服,所以赶紧跟着儿臣过来看望您了。”

    苏妤听完,目光朝角落里一直沉默站着的纪少卿看去,见他只是恭敬地低着头,仿佛没听出皇后语气中对他的疏离与不满。果然是能屈能伸的四殿下,这般低声下气,恐怕早已在心中记下,等着日后反咬之日再一并重重回击吧……不对!苏妤突然神色一凛,心中似有什么破土而出,药?纪少卿给皇后献过药?看现在的情形,姨母应该是从不待见纪少卿的,可纪少卿一直成功地待在太子身边,如若说如今有谁是阻碍他往上爬的第一人,肯定是姨母了!所以纪少卿要下手的第一个人,也一定是姨母,再结合姨母这几年的病痛,看来自己之前猜的没错,而这毒,必然藏在那治头疼的药当中!

    “治头疼的药?是什么药啊?”苏妤突然开口问道,语气好奇懵懂,仿佛只是随口一问,却是一下子让一直低着头的纪少卿抬起头望向她,目光陡然变得尖锐而狠厉。一直暗中观察他的苏妤第一时间敏感地感觉到投在她身上那熟悉的目光,如同被毒蛇缠上身一般的难受恶心,她立刻明白,自己赌对了,这药,真的有问题!

    “是少卿好不容易去了药谷,找到药谷的一名弟子后,求了许久才让人给母后开了药,药谷从来都有“活死人、肉白骨”之能,就是随便一个弟子都是医术精湛,要不是那药谷之主谭神医不愿出谷,自然是求得他最好了!”纪铭泽语气惋惜地说道,却是十足相信了纪少卿的说辞。

    然而苏妤知道,纪少卿哪里识得什么药谷之人,否则他多年来的腿伤为何从未根治过,如今这般说辞,也只是为了骗骗姨母和太子,省的他们多加盘查罢了。“药谷弟子?传闻药谷之人避世不出,只有有缘之人才能得之赐药,且药谷易进难出,很多人有去无回,倒是不知,四殿下何来的缘分,能得药谷之人赐药?”

    “妤儿你这就不知了,早先四弟出门游历,居然碰巧遇到药谷之人,他当时帮了他一个忙,于是才有了赐药的机遇。”纪铭泽抢先回答,神气的模样仿佛这般奇异的遭遇是他所遇似的。

    “哦~倒是巧得很,只是不知,那药谷之人是否还在四殿下身边?”苏妤笑了笑,第一次回过头正视站在角落里的纪少卿。

    纪少卿抬眼望向她,见苏妤此时的脸上早已脱去刚才小女儿的娇态,神色淡然,面无表情,看向他的目光却是极其复杂,仿佛带着几分嘲弄,又仿佛什么都没有,只是一个看陌生人的眼神,黑色眼眸透彻沉静,似有无边旋转的漩涡,又似缓缓流过的溪水,让他捉摸不透此时她真实的想法。他有一种感觉,苏妤并不是很待见他,那双看向他的眼神,早已不复之前所遇那般单纯简单,透着一股令他心寒的神秘。“不在了,那人早早便回了药谷。”

    “回了药谷?那敢问四殿下如何寻到他的?莫不是进了药谷?”苏妤继续提问,藏在袖中的手用力攥紧,极力克制自己周身的恨意,才能这般平静地与纪少卿对话,为了让姨母和表哥对此事起疑,她必须让自己冷静下来,才好应对纪少卿这只狡猾的狐狸。

    “自然进不了药谷,只是当初与那人留有联系的方法,这才能寻到的。”纪少卿不温不火地应答着,神色如常,看着苏妤的目光温柔,仿佛在看一个爱胡闹的小孩子。

    “呵,既如此,要不请四殿下再把此人请来,为姨母再诊治一番,不管付出多少代价都要让姨母身体安康才行。”苏妤冷笑地望着角落里的纪少卿,温柔?淡然?她倒是想看看,纪少卿能装到什么时候!

    “这……那人只许我一次,恐怕难以再让他出来为皇后娘娘诊治吧。”纪少卿面露难色,后对着皇后伏身行礼道:“少卿没用,无力为娘娘根治此病,请娘娘责罚。”

    “欸!妤儿你别胡闹,少卿能请得动那药谷弟子一次已是不易,哪能那么简单再请一次,你小孩子家家的别胡闹。”纪铭泽却是首先开了口维护纪少卿,看样子已是十分信任纪少卿了。

    “说谁胡闹呢!臭小子,妤儿担心本宫身体怎的就是胡闹,也就你这个没良心的,只重视这所谓的兄弟情了,到时怎么死的都不清不楚!”皇后闻言也是不乐意,沉下脸对着纪铭泽骂道,目光复杂地瞟了一眼纪少卿,心里暗暗有了打算。

    “母后,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纪铭泽急着解释,却被皇后一个手势打断,只能乖乖闭嘴,看着苏妤的目光别提有多哀怨了。只能说,幸亏母后没有生个小公主,否则自己的地位更不保!

    “行了行了,没事你就退下吧,在这里碍本宫的眼作甚。”皇后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斜睨了太子一眼说道,赶人的意味十足,苏妤却是明白,皇后可不像太子那般,听不懂她的言外之意。

    “妤儿,你觉得此药有异?”待太子和纪少卿走后,皇后这才看向苏妤,放下茶杯语气略带严肃地问道。

    “启禀姨母,此事妤儿不敢胡说,只是多加问问罢了。”苏妤伏了伏身子,低下头恭敬地回道。

    “你这丫头何时学了这些弯弯绕绕的小心思,在本宫面前都学会试探本宫心思了。”皇后忍不住笑了笑,看着苏妤这般大家闺秀不失礼仪的模样,嘴上虽说着责怪的话,语气却带了几分笑意,“行了,咱们就当是家人之间说些玩笑话,没必要当真当假,你且胡乱说来,姨母就当胡乱听听。”

    苏妤抬头看向皇后,见她拍了拍身边的位子示意她坐过去,于是起身走过去坐下,这才说道:“姨母说的是,妤儿只是好奇,这药谷自来不让人进,也不让人出,管教弟子一向甚严,这位为姨母供药之人,如若真是药谷弟子,怎会出现在四殿下能遇见的地方,还刚好碰上些麻烦事被四殿下所救。”

    “你说的有理,但当初我已找人查验过此事,确实是有这么回事,所以才敢放心喝那些药,况且如今我谅那人也不敢下手!”皇后听完苏妤的分析,点了点头解释道,心中却是有些讶异苏妤此次的变化。

    苏妤了然地笑了笑,纪少卿此人办事从来都是十分万全,旁人极难抓到他的把柄,既然他敢献药,必然是做好被调查的准备,怎会轻易被查出端倪。皇后说他不敢,可纪少卿的狼子野心,是很早就存在的了,只要挡了他的路,他便会徐徐图之地将人铲除,只不过时间的问题罢了,苏妤可不认为,如今的纪少卿会不敢,他的网早就撒下,只等局中之人慢慢跳进去罢了。只是,这事如果不能拿出证据,她没办法劝姨母停了这药啊……“敢问姨母,近日可觉得越发嗜睡,且身子疲软,不爱走动了?”

    “确实是这样,但这夏日炎炎,嗜睡是难免的,不爱走动更是常事了。”皇后不以为然地回答道,心中却为苏妤的话起了几分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