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高落分别后，温静曦带着东西回了家。箱子里厚厚几件冬衣交给小厮整理，别的小物件自己收进书房。
念着最近天寒，家离得远的学生来回不方便，书院便改了规矩，每月里有连着的三日休息，都各自回家去。今日是第二日，温静曦无事可做，拿了本书看，看也不太看得进去，脑子里全是裴默，翻了一阵觉得有些困，倒在书房的榻上睡了过去。
迷糊着好像做了一场梦。
梦里似是在皇宫，一个叫崇学馆的地方。那是先帝在时几位皇子读书的去处，温静曦少年时也在这里停留了不少时日，后来裴默到了年纪出宫，他就再也没去过。至于裴默登基之后，小皇子的影都见不着，崇学馆就愈加荒废了。
梦中的崇学馆，里头的装饰与记忆中不太相同。温静曦在里头随处走了走，见到几个熟人，心中颇有些怀念。又走了几步，见着年轻时的江平顺，手中提着个食盒，急匆匆的走过来：“温公子，您去哪了，三皇子正找您呢。”
说罢就引着他往前去。温静曦也说不清他此时是个什么心情，跟着江平顺走了几步，便看见了裴默。
十六岁的裴默。
少年时的裴默穿了一身青衣，眉眼与日后的帝王相似，却有着一股早已被压下的锋锐之气，顾盼间神采飞扬，意气风发。只是嘴角一点擦伤的痕迹，显得有些刺眼了。
温静曦走上前，问：“和谁打架了？”
少年时的裴默眼神乱瞟：“没……没和谁打架。”
温静曦又问：“因为我？”
这是个不需要思考的问题。纵使已经过去了十多年，温静曦依然对那一切历历在目。
裴默少时不得宠，几个得宠的皇子公主看他不惯，他在宫里的日子难过得紧。后来温静曦入宫成了他的伴读，就和他一起受欺负，裴默为了这和他们起过好几次冲突。
“你是我的伴读啊，我肯定得护着你，不然怎么和温先生交代？”少年换了个姿势，嘟囔道：“主要是为了我的面子，也……也不只是因为你。”
少年眼神躲闪着，似是有些心虚的样子，不经意间看到却见他眼睛亮亮的，不时偷偷去看温静曦，好似在邀功似的。
温静曦移开了视线。
于是少年眼中的星星忽的就暗下去了。
温静曦不答话，从边上找了东西来，处理裴默身上的伤口，睫毛垂下，冷淡着：“往右边偏一些。”
眼前的少年与记忆中的帝王逐渐重合，温静曦不知怎的，竟然有些厌倦了。
少年嘶了声，撒娇似的：“疼。”
“疼就自己擦。”温静曦站起来，道：“我去取镜子。”
“阿曦！”少年慌忙站起来，桌上乱七八糟的东西丁零当啷的撒落一地，药膏粘在衣角，及其狼狈的：“你……我……我错了，你别生气。”
眼前的一切实在是清晰，思维也是清晰的可怕，连带着眼前少年慌张狼狈可怜的样子——
曾经的裴默竟是这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