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贵妃娘娘到。”尖利的声音回荡在凤鸾殿内,大座上正说笑的皇后面色一下子变得及其不善,却看到一个灰蓝色的身影懒洋洋地进了正殿。楚寒烟淡定地像逛自家花园一般走进了凤鸾殿。

    灰蓝色,清冷而宁静,在女子服装中少有,偏偏楚寒烟就穿了一件灰蓝色的宫装,还衬出了她的清贵随性。楚寒烟,出生不详,出师何处不详,手中势力不详,意欲何为不详,皇后想起大内侍卫的报告,就来气,大宁最优秀的大内密谈,查来查去,只知道这人叫楚寒烟,而且深不可测不能惹她。

    楚寒烟悠悠地在凤鸾殿逛了一圏,然后就这么走了出去,走到门口时回头看了一眼皇后和惊诧的妃嫔:“皇后娘娘既然请我来,总该有点东家的样子吧,尽点东家的心意吧,这大殿上摆得金光闪闪,花里胡哨,我看着都替皇后娘娘觉得心烦,还有,今天是哪个不长眼的奴婢给皇后娘娘梳妆打扮的,将这么多金银珠宝插在娘娘头上,当娘娘是珠宝展示柜呢,真是有损娘娘凤威。娘娘和各位妹妹今儿要是有空,不妨去我的月影楼坐坐,我那儿有今年的新茶春晚,娘娘不嫌弃的话可以去尝尝。”说着,就转身走出了凤鸾殿。

    灰蓝色的裙摆在明媚的阳光下看起来就像一池清泉,嫔妃们惊异地看向彼此,春晚,那可是皇帝都喝不到的茶。

    这楚寒烟,究竟是何来历?

    皇后陈馨瑶出身百年世家,从小便是被宠大的,后来更是入主中宫,后宫中并无太后,皇上也不偏宠妃嫔,所以,心气极高,如今来了个楚寒烟,进宫便被封为皇贵妃,封号“潇怜”,皇贵妃,是在中宫无后时抑或中宫过世后的前三年,才会出现的一种存在,皇贵妃要么后来入主中宫,要么等中宫有主后降位为贵妃。

    并且,在后宫中,妃嫔各有品阶,这品阶与朝廷上的品阶是一一对应的,不仅代表了优厚的待遇,也代表了尊容——帝王那阴晴不定的宠爱。大宁的晋位制度非常严格,执掌一宫的贵嫔则是一道分水岭,要想成为贵嫔,家世是必备条件,还需要才艺容貌品行样样拔尖,所以寒门女子在后宫是不可能有出头之日的,并且,就算出身名门,入宫时顶多有个贵人的封号,若是皇帝的表亲堂亲姐妹,便是直接封贵嫔的,但老祖宗怕旁系子弟篡位,所以这些皇帝的表亲堂亲姐妹,一生都无法晋位,得宠的,会有个封号。所以,后宫中,晋位是一件非常不容易的事,一般妃嫔都是以闺名做封号,得宠些的,在帝王同意后可以用姓氏做封号,严格来说,以上两种算不得真正的封号,再有一些因为种种原因无法晋位,但确实为皇室做出巨大贡献的或者宠冠六宫的低位妃嫔,皇帝会酌情考虑,挑一些彰显女德的字词做封号,在品阶上,封号一个字就等同于晋一级,两个字晋两极,以此类推。

    朝代更矢,王权交替,数百位君王,册封过皇贵妃的不过区区两位。

    一位是老祖宗大宁开国皇帝册立的娴皇贵妃——一个不愿为后的女子,所以老祖宗创立了皇贵妃这个存在。再一位,就是当今的宁晗帝册立的楚寒烟,不仅在中宫有主的情况下被封为皇贵妃,封号同样独一无二——“潇怜”。

    这个封号很有意思,宁晗帝名讳叫宁亦潇,楚寒烟封号“潇怜”,意思不言而喻,再看看皇宫中封锁多年的禁地月影楼愣是赐给了楚寒烟做寝宫,宁晗帝对潇怜皇贵妃,在用尊荣掩盖秘密。

    皇后陈馨瑶这么多年没有白受陈家的教导,很快想通了,威严地对身边的桔欣道:“桔欣,摆驾月影楼。”桔欣连忙扶着满头珠翠,身着沉重凤袍的皇后,另一旁的月欣赶忙也扶住了皇后,对桔欣道:“桔欣姑姑,您身子骨向来不大硬朗,这外面秋风吹得正猛,您的风湿病怕是又要犯了,让奴婢扶着皇后娘娘就好。”

    皇后不禁多看了一眼月欣,桔欣是她的陪嫁,原名心橘,另一个陪嫁心悦,在大婚晚上被交杯酒毒死了,正是因为心悦,皇后才活了下来,活到了今天。为了不再睹物思人,心橘改名桔欣,而这个月欣,和心悦长的也颇有积分相似。

    皇后沉思了一会儿,对月欣道:“桔欣,你好生歇着,月欣,你以后就是凤鸾殿的大丫头了。起驾。”

    皇后明显不想再回忆过去,一甩袖子走了。

    月影楼

    皇后刚进门就沉下了脸,月影楼的地面是寒玉铺的,而她陈馨瑶,最怕冷,从陈府到凤鸾殿,所有人无一不知道她的习惯,都迁就了她这么多年。

    皇后怒气冲冲地对懒洋洋走过来的楚寒烟道:“楚寒烟你个贱人好大的胆子,这是想害死本宫吗?”

    楚寒烟这次是真的不知道什么事,一脸疑惑地看着皇后。

    皇后虽然讨厌楚寒烟,却也知道楚寒烟不屑于演戏,所以不知道她怕冷这件事儿是真的,有怒没处发:“本宫生性最怕冷,楚寒烟你这不是想害死本宫是什么?”

    楚寒烟翻了个白眼:“原来如此。皇后娘娘可真是好大的架子,虽然皇后娘娘您是正一品,但我有两个字的封号,理应在从一品的基础上再晋两品。我还说我怕吵呢,皇后娘娘这么大声呵斥,可也是想害死我?”

    皇后气得转身想走,却发现身子动弹不了:“皇后娘娘尝尝这今年新的春晚吧。”

    皇后不受控制地张开了嘴,一杯茶一滴不剩地泼进了皇后的嘴里。皇后这才能控制自己,仔细品来,春晚果然名副其实。

    抬头却看见楚寒烟平静地不带感情的神色:“皇后娘娘可尝仔细了,春晚茶如其名,起初是清风吹不动的桃花满枝,开得重重叠叠,繁花似锦,但春光易逝,最终被清风拂去,零落成泥,而清风却是依旧入故。”

    皇后心里惊于楚寒烟这个绝妙的比喻,春晚入口时淡如清风,随即被香甜得令人惊艳的桃花所掩盖,可惊艳的东西永远只存在于那惊鸿一瞥,桃花终究敌不过时光的飞逝,最后剩下的只有淡然的丝丝清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