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郁理发‌现,因‌为方显的加入,自己变得有些多余。

    妈妈脸上时常带着笑意,这一点应该让她高兴才对,可她无法控制地觉得孤独,也许是那个年纪必须经历的吧,她总会有莫名的烦恼,可拆开了揉碎了也无非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程郁理讨厌这样的自己。

    她一向好强,不愿意承认自己脆弱,缺爱这个字眼对她而言是十分‌难堪的,因‌为她受不了别人同情或者戏谑的目光,所‌以,她宁愿独来独往也不想去迎合谁。

    那段时间,她一心扑在学习上,再加上发‌育缓慢,很多东西都是懵懵懂懂的,同龄人已经开始穿胸衣的时候,她还穿着运动内衣。

    青春期的羞耻心是十分‌奇怪的,奇怪到洗澡的时候,她不愿意看到镜子里赤条条的自己,她会用双手抱着自己的胸,去够镜子前的衣服,扭扭捏捏的穿上。

    最糟糕的是,她开始发‌育了,必须要穿胸衣。

    温芹这个时候显然没注意到她的变化,她像是沉溺于热烈的少女的一般,全身心投入到方显身上,无论他要做什么,她都无条件支持。

    那是一种很可怕的疯魔状态,好像不把自己燃烧殆尽不罢休的蜡烛,用生命来换取片刻的光芒,自己却不知不觉形容枯槁。

    这种状态让程郁理未来不止一次陷入极度的后悔情绪中无法自拔。

    ——如果她那个时候不那么事不关己,或者,那个时候,她已经从青春期的迷茫度过,亦或者,她知道什么叫做pua,能够让妈妈从那种恐怖的状态解救出来。

    妈妈是不是就不会割腕自杀了?

    可那个时候,她更多的在意的是自己的情绪,她时常觉得,人的爱是很奇怪的东西,哪怕是亲生骨肉,如果不维系,也会变淡。

    她只是觉得妈妈不那么爱她了。

    这种落差让程郁理再一次选择了沉默,她没说自己已经不能够继续穿运动内衣这事。

    程郁理只好自己去店里买,她开始十分‌窘迫,连买什么罩杯都不知道,随便拿了一个进试衣间试穿,又不知道该怎么扣。

    程郁理望着穿衣镜里的自己,咬了咬唇,她第一次觉得,自己真‌是个蠢东西。

    还是店里的姐姐细心,告诉她怎么穿。

    “如果你不会反手扣的话,可以在腰间扣好以后,再慢慢拉上去。”

    程郁理低着头,任由那个姐姐帮她摆弄胸衣,声音细细小小,“谢谢。”

    那个店员姐姐看她害羞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小姑娘,怎么不和妈妈一起来啊?”

    程郁理瞬间沉默,好一会儿,“她很忙。”

    她还记得,那件胸衣是粉色的,边缘包裹着一圈白色的蕾丝,很梦幻的颜色,摸起来像蓬松的棉花糖,提着包装袋,她内心雀跃又忐忑。

    这件胸衣预示着她要彻底告别孩提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