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珩條地将人压住,在她耳边吹气,道:“看我怎么罚你。”

    怎么罚,无非将人搓扁了揉圆了,阿桃像条跳上岸的鱼,张着嘴只会哈气,身下的被单被她抓成了花。

    阿桃恨死燕珩太粗鲁,像跟自己有仇似的,嘴上哄得好听,其实一点也不怜爱。

    于是阿桃就算再累也不认输,趁着燕珩起身去桌边喝水,光着脚下床,从背后抱住他,燕珩顿了顿,转过身就将她抱坐在桌子身上。

    这厢完事,可怜的桌子也承受不住了。燕珩把几乎黏在身上的阿桃推出去两分,喘息道:“…你是妖精吗,吃定我了?”

    阿桃身子往外,可头在抵在他胸口,眼皮子如有千斤重,实在睁不开了,脑子虽然浆糊,耳朵还算能听得清楚,她噗嗤一笑,伸手抱住燕珩的腰,将头搁在他的肩上,心满意足地睡了过去。留下燕珩独自品味方才那个笑,良久才觉出味来,心底一片柔软,捏了捏她的鼻尖,将人抱回床榻。

    此时已经到了下半夜,燕珩明明极困,却怎么也睡不着,心里胡思乱想起来。

    恍惚间,有个女声在他耳边问:“这是什么字?”

    燕珩打了个机灵,猛地睁眼,发现自己正站在福宁殿内,燕遂良坐在高位,继后元桃立在一旁,两人齐齐看向燕珩。

    “怎,怎么?”燕珩脑子发蒙,还没反应过来这是前世的哪一天。

    “你又喝醉了。”燕遂良脸色不佳,拍了一下书案,怒气冲冲道,“皇后问你话,为何不答。”

    燕珩望着阿桃,她面上淡淡的,平平地道:“无事,只是问问,这是谁的字。”

    燕珩上前几步,探头瞧了一眼,道:“班苏的字。”

    燕遂良稍微缓和,对阿桃说:“班苏是他的老师,他最喜欢班苏的字画。班苏的梅兰竹菊最出名,傲梅迎春、深谷幽兰、竹海听涛,菊煞肃秋。只可惜其余的在战乱中流失了,只剩下一副竹海听涛在太子那儿。这幅字算不好,不过也是佳作了,赏给你吧。”

    阿桃将卷轴接过来,嘴角勾了勾,颇有些遗憾道:“可惜我只有刚进宫时学了几个字,怕是不能鉴赏大师的作品。”

    燕遂良哈哈笑了,拍拍阿桃的手,道:“不怕,你是灵气的,一点就透。”

    说完指着燕珩,“你做过女学的讲师,你且说说如何着手比较好。”

    燕珩道:“不用难的,先把论语读个十遍就行了。”燕遂良只当他说气话,叫他出去醒酒。

    那时候燕珩确实说的是气话,哪晓得许久之后,两人在芙蕖池边重遇,燕珩略略点头就要走,阿桃将人叫住,对他道:“论语十遍。”

    燕珩压根将这事儿甩到九霄云外,阿桃却记得,她浅浅一笑,提醒道:“我读完了,十遍。”

    说不吃惊,那是假的,燕珩退后两步端详眼前的阿桃,不由地肃然起敬,“你可有什么想法吗?说来听听?”燕珩道。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芙蕖池边,阿桃说:“太深奥的我也说不来,但起码能将字认全了。”

    燕珩难得笑了,道:“无妨,我们都是凡人,不过窥探一二先人所思所想罢了。”

    阿桃眸色一直暗暗的,她道:“之前我听说,景国的驻军将鲁地一些孔庙都推倒了,那时没有什么感觉,这会儿才真实地痛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