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看什么,只是觉得这邺城的天阴沉了些。”

    “是阴沉了些。”颜炜林抬头,也看着远处的天空:“只不过短短一个月的时间,竟好像过了许多年一样。先是母亲去了,紧跟着是宫里的静妃娘娘,接着又是桐儿,加上之前的疫症,整个邺城好像都在发丧,到处都是白色,到处都是哀伤。”

    “说起静妃娘娘,之前似乎与大伯母的关系不错。”

    “静妃娘娘与我母亲所在的秦家是有些远亲关系的。”颜炜林解释着:“这远亲,说远是远,说亲也亲,关键看这亲戚所处的位置。”

    “所谓富在深山有远亲,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颜素问叹了口气:“祖母的病,越发严重了,我虽有药方,奈何她病在心上,这药石的功效着实有限。这几日,我寻个时间去跟言卿提提大伯父的事情,看看他能否从中斡旋,好让皇上将大伯父从牢里放出来。大伯父回了府,祖母心里也能踏实些,这病兴许能好起来。”

    “这会不会有些为难顾相?”

    “他是一朝宰辅,这些事情,原本就在他过问的范围内。大伯父被抓,是因为他治疫不利,眼下这疫情已经控制住了,且大哥哥在里头出力不少。皇上即便是看在大哥哥的份上,也不应该继续难为大伯父。大哥哥放心,这件事,我会尽心的,至于祖母这里,就烦请大哥哥多多照看。我毕竟是出了门的,总在颜家耗着,难免惹人猜忌。”

    “二妹妹说的是芸儿吧?”颜炜林叹了口气:“她若有二妹妹的一半,我与父亲也就不必忧愁了。”

    “大哥哥这话,可千万莫让大姐姐给听到了。”颜素问压低了声音:“素问自是不差的,可大姐姐也不像大哥哥想的那样。她是颜家嫡女,与我这个颜二小姐自是不同的。大哥哥醉心医术,自是觉得素问不错,可若是放在一般人家,素问就是那个不学无术,让人头疼的野丫头。大姐姐自有大姐姐的长处,且那些长处,也是素问比不得的。”

    “若论琴棋书画,自是芸儿技高一筹,可女子再好,总归都是要嫁的。我颜家,虽不是什么侯爵将府,却也并非一般的小门小户,不出意外的话,芸儿将来也会嫁一个门当户对的人家,未来也是要做主母的。可心胸如此狭隘,如何能经营好一个家。家宅不宁,势必得公婆嫌弃,夫君厌恶,她往后的日子,又能比母亲好过多少。”

    “若是两情相悦,未必一定要门当户对。”颜素问看着天边浮动的云朵:“可即便是两情相悦,这婚后的日子,大多也是难过的。大姐姐现在不懂,等将来她做了人家的娘子,自然会懂的。”

    “二妹妹可是过得不开心?”

    “我?没有啊。”颜素问回过头来看着颜炜林:“我只是有感而发罢了。做姑娘的时候,整日忧心的都是琴棋书画,再不济也是些针织女红,可等嫁做人妇,不仅要想着如何处理婆媳妯娌间的关系,更得想着如何调剂柴米油盐,如何笼络夫心,若有了孩子,那更是鸡飞狗跳,一刻都不能安生。这么想想,竟觉得这嫁人变得十分可怕起来。”

    “二妹妹的日子也是如此可怕吗?”

    “我大约是个例外。”颜素问微微耸肩:“我呢,运气不错,虽是自幼定亲,父母之命,却定个了宰相大人。这位大人,又正好整日忙于公务,对男女之事不太上心,故而在我之前,也没纳个偏房,找个小妾什么的。娶我之后,又顾不上去想这些,至于日后如何,且得走着看着。我公公早逝,婆婆又是将门虎女,虽精明强势,却不爱如一般的婆婆那般整日的看管着而自己的儿子,生怕儿子跟儿媳妇过于亲近。更不喜在府中摆架子,立规矩,所以入门之后,我的日子过得比在颜家还要逍遥。我夫君是宰相,这家里再不富裕,也不缺吃少喝,所以眼下,我也不必担心家中营生的问题,且府中都是老人,处理事情紧紧有条,超米油盐这些事情,暂时也落不到我的头上。至于生儿育女嘛,眼下还考虑不着,随缘吧。”

    “顾相对妹妹不错。”颜炜林总结道。

    “大哥哥对未来的嫂子也一定不错,因为不是所有男子都会从女子的角度出发去考虑女子所面临的那些问题。大哥哥自幼跟随祖母,心思细腻,未来一定是个好夫君。”

    “希望是吧。”颜炜林不好意思的扯了扯嘴角,“其实,我不太懂如何与女子相处,也不知道如何才能与一个女子共度余生。”

    难怪你现在还单着!

    颜素问轻轻拍额:“大哥哥若是信得过妹妹,这未来嫂子就让妹妹帮着大哥哥寻找如何?”

    “多谢妹妹,只是这人……祖母早先已经为我定下了。”

    “哦,是谁家的姑娘这么好的福气啊?”

    “滁州季家的小姐。”

    “官宦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