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留言

    3015年夏

    当你看到这段文字时,或许我已经不在了。

    三个月前,在祖老师的调动下,我来到鹿门镇协助当地的扶贫工作。

    三天前,鹿门通往外界的唯一道路,因为一场百年难遇的风沙,被彻底切断。

    也是三天前,我和祖老师失去联系。

    一时间,同事们对我的态度发生天翻地覆的转变,我知道该来的终究来了。

    此时此刻,我们待在一个陷阱里,这操蛋的事情要从今早说起。

    今早,大赵村村民赵光蛋醉醺醺地瘫倒在单位门前,上演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戏码,说白了,就是想多讨点五保钱买酒喝。

    五保钱由站子负责审核与发放,站里,除了我,还有站长老黄、副站长麻秆以及大头。

    从前,麻秆或者大头会主动去劝,但如今我失去了靠山,又寄人篱下,这差事就自然而然地落在我的头上。

    大门口,我蹲在地上,苦口婆心地劝道:“叔,你看这太阳也挺大的,搁这儿晒着,到时候中了暑,进了医院,遭罪的还是你。不如现在回家,好吧,明天天气好,明天再来!”

    老光蛋拿起脚边的扁担,作势要打我,当然他不敢真打,所谓“不看正面看背面”——局子就在他背后,分分钟能请他过去喝茶。

    他见我不动,又生一计,乐道:“大头和麻秆不来了?嘿嘿,老黄是大好人啊,知道我没老婆,要给我找个老婆!”

    说着,他伸出黝黑的手来摸我的脸,一开始我下意识地闪开,但转念一想,男人的脸被摸一下,算不上吃大亏,能让他趁早滚蛋也未尝不可,于是慢下一拍,贴上他的手。

    “啊啊啊啊啊~救命啊~骚扰啊~变态啊~不要脸啊~”我一边叫喊,一边拳打脚踢,动静闹得越来越大,周边的商户渐渐涌过来,化身正义的使者,对老光蛋进行道德的谴责。

    这时,那些躲在楼道里看我笑话的同事才齐心协力地走出来,结束这场闹剧。

    我本以为这事到此结束了,看样子老光蛋也吓得不轻,一两天内不会再来闹事,但书记却把我们四个人叫到办公室,好一顿批评教育,并要求我们下午去他家赔礼道歉。

    刚来鹿门的时候,为尽快了解这里的情况,在同事的陪同下,我挨家挨户地走访了一遍。

    说来也怪,我们去了老光蛋家几次,每次他不是不在,就是坐在门口打盹儿,从来没见过他家大门敞开。

    唯一那次见到他在家门口打盹儿,我要求进屋看看居住环境,还被麻秆拦了下来,他说:“这老头特别脏,屋里一股子垃圾堆的味道,你就别进去了。”

    闻言,老光蛋不怒反笑,牙一龇,身上那股子“垃圾堆”味迎面扑来,麻秆捂住口鼻催促我,我也就没再坚持。

    下午,黄站长让我去买点水果,他们先过去。等我到的时候,老光蛋家大门紧闭,门口停放着三辆刷白字的专用小电驴,却不见黄站长三人的踪影。

    我给黄站长打去电话,已关机,又打了麻秆的电话,熟悉的铃声从屋后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