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临溶躲在帽沿下不敢抬头,假装没听到他说话,暗暗加快了脚步。

    “卫小姐?”邢楚戈挡在她身前。

    “这位公子认错人了。”卫临溶瓮声瓮气地说。

    “是么?”她听到他认真地问。

    “喂喂喂,你这人好生奇怪!”卫临溶气呼呼地掀开兜帽,在他面前叉腰站直了身体,“你刚不是假装没看到我吗?这会又来拦我做什么?”

    “我……”邢楚戈迎面撞上她容光粲然的脸,和刹那间凌厉如刀剑的目光,气势顿时矮了一截。

    卫临溶深知先声夺人的道理,更何况在这种局面下狭路相逢,抢先发难总没错。

    “卫小姐要走了吗?”邢楚戈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

    要命,这都能看出来?卫临溶警觉地盯着他,一把拉起他的袖子往街边的小巷走去,一直拖到无人注意的僻静处,那阵仗仿佛要杀人灭口毁尸灭迹。

    侍从秋子羿默默地跟在后面,卫临溶神情复杂地瞥了瞥那个如影随形的家伙,邢楚戈朝秋子羿点了点头,示意他离远一点。

    海棠见卫临溶像是遇到了什么故交一般,转去小巷里叙旧了,料想自己带着行李不好被人看见,便独自先回府去了。

    “卫小姐是要离开西京了吗?”邢楚戈低头看着她,嗓音嘶哑。

    他有点后悔刚才在慌乱中移开了视线,倒像是偷窥别人结果被发现了一般。其实他只是在踌躇要不要来打声招呼,虽说两人只有一面之缘,可邢楚戈见她一身行装神色匆忙,料想她可能是要走了。他不知道她会去哪,或许只是一场短暂的旅行,或许再也不会回来。

    当然卫临溶并不知道邢楚戈的内心戏如此百转千折,她满脑子都在想决不能露出马脚被扭送衙门,远在龙原的老爹刚举起义旗滞留西京的可怜女儿就出师未捷身先死,想想就让人泪满衣襟啊……

    “我家在这,我能往哪去?”卫临溶笑道,神态自若,“方才约了人出城打猎,走到半路才发觉有东西忘带,这会赶回去取东西呢。”

    “是么?”邢楚戈低头盯着她,眼中隐隐有些失望,“卫小姐不打发随从去取,反倒亲自回府去取?”

    “出门前刚用了点心,多走几步消消食也挺好。”卫临溶皱起眉头,显出不耐烦的样子,“你这人也是奇怪,我们只见过一面,我的私事跟你有什么关系?”

    “是在下失言了。”邢楚戈微微欠身聊表歉意。他知道她在撒谎,却也无意拆穿她。或许她嫌他多管闲事,便随口搪塞了几句,他心想,到底不过是两个不相干的人罢了。

    “没事的话那我先走了。”卫临溶并不想在此地久留。

    “卫小姐!”她转身要走,突然被他一把扣住了手腕。莫非穿帮了?卫临溶大惊失色,赶忙按捺住心下慌乱,回头笑问:“邢公子还有何事?”

    邢楚戈看着她,看了很久很久。屋檐的阴影打在他的半边脸上,日光下的少年如碎金粉饰的神像,阴影里的双眼却始终黑漆漆的,带着潮湿如雨水的气息。

    “路上小心。”他说,开口似有几分艰涩。

    “?”卫临溶迟疑了一下,然后轻轻应了声:“你也保重。”

    邢楚戈蓦然惊觉,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于是他放开她的手,轻咳几声以掩饰尴尬。“告辞了。”卫临溶说,然后转头向巷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