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还用说”,韦二家的不屑道:“二嫂虽没去过几次城里,却去镇里听过不少戏,戏文里那些受屈的百姓不都是跟巡抚大人拦轿喊冤吗?巡抚大人接了状子一查,能直接把那贪污的官儿给斩喽。”

    正夹了一筷子菜给儿子的韦三家的听了这句话差点没把菜掉了,放到儿子碗里,也没接着二嫂的话说。

    韦二家的见她不接话,急了,一拍大腿,说道:“老三家的,我说怎么这么榆木脑袋呢?小升打小身体不好,吃糙一点就上吐下泻的,这么个少爷命,咱乡下的穷日子他能过?还有老三那个外室生的女儿,可是已经被她买到花楼里去了,真能让老三,以前在咱们县里有头有脸的人物服苦役回来被人嘲笑他女儿在花楼里做婊子?”

    “二嫂,这个我已跟他那小妾初初商量过了,她跟花楼老鸨子有些交情,保证半年内不让那孩子接客的。再说现在有国丧在前,那孩子定然不会有事的。我多接些绣活儿,不出半年便能把她赎出来。”韦三明家的表情苦涩,语气却十分坚定。

    韦二家的嗨呀一声,直拍桌子:“我说怎么那么不开窍啊。怪不得老三一个又一个小的往家纳。家老三犯事儿了,他服苦役是该的,但是县衙里凭什么把他的财产都抄走啊?单说那福缘楼,可就被衙门里买了二三百两银子。多的不说,咱在巡抚大人跟前告一状,只把这酒楼拿回来,让二哥帮忙管着,们娘几个照样跟以前一样,只管在后宅里享受就好了。”

    “还接绣活儿”,她十分不屑地看了韦三明家的一眼,“就是把那眼睛绣瞎了,能挣多少钱?”

    韦三明家的听她这话说完,立即坚定否决:“二嫂,我不能那么干?方大人没判错他,我不能告刁状。县衙里知道我们孤儿寡母不容易,还送来了过冬的粮食,以后徭役什么的我家也不用服,我不觉得日子有什么难过的。”

    韦二家的一脸不可思议,韦三明家的笑了笑,继续道:“前面梅家村那读书的梅小童生的事儿二嫂也听说了,县衙里可是给了他家五两的赶考银子呢,可见方大人是个十分注重文教的人。我家虽然明子去服了苦役,但小升苦读几年,也不是没有再起家业的希望。二嫂,现在这日子,我却是过得比以前舒坦多了。”

    昨儿个那梅小子的爹回村收拾行李,把县衙给五两赶考银子还专门送人去府城的事情一说,今一早就传得十里八村都知道了,更何况,今早晨,那梅大去城里还是坐的她家的骡车。

    说起来,谁家不羡慕梅家出了那么个出息的孩子?

    韦二家的看了看吃东西也一副慢吞吞模样的韦升,笑道:“老三家的,当那童生好考呢?小升在胎里就伤了脑子,以后能正正常常地就是好事儿,还指望他考个秀才怎的?”

    说话间,一碗饭已经被她喝完了,一拍碗站起来,说道:“明路我已经给指出来了,要是觉得这苦日子过着舒坦呢,就别去,要是但凡为老三这膝下三根苗想一点,就找那巡抚大人告一状去。”

    撂下这话,韦二家的抬步就走。

    虽然她说话很不客气,韦三明家的还是送她到门口,一转身回来,就见两个孩子都担心地看着她。

    韦小羽说道:“娘,您别听二伯娘的,且不说咱们能不能把状告下来,单是拦住巡抚大人的轿子,便先得挨几十棍子好打。爹已经去了边城,您在有个什么,咱们家就真的塌了。”

    “娘心里明白着呢,不会听们二伯娘的”,韦三明家的坐下来,催促两个孩子吃饭,“快点吃饭。小升,今晚上早点睡,明儿个跟我和姐姐一起去村外的林子里捡柴,等浑身都热起来再回家读书。”

    韦升点点头,良久才慢慢说道:“谢谢,娘。”

    韦三明家的是真觉得现在的日子舒坦,也不知是男人那些不义之财都被收走了还是怎样,自从回到乡下,儿子虽然会因为吃得粗糙而肠胃不舒服,但身体和精气神儿都明显地比之前好了许多。

    她怎么可能再去告什么状要回什么福缘楼?在她看来,那酒楼跟福缘半点边都搭不上,纯粹是男人自欺欺人,更何况,她也没觉得县太爷判错了什么。

    现在,方大人也并没有自家男人曾做过的那些违法乱纪之事而彻底不管他们一家,已经很仁慈的了。

    县城,县衙里,乐轻悠已经在两间时常打扫的客房里换好了新床单、新被褥,乐巍、乐峻一连奔波了七八天,都十分疲惫,因为跟妹妹也说了一大下午的话,这时便各自睡去了。

    方宴正在外面看天上那瓣快圆的月牙,听到身后轻轻的脚步声靠近,一抬手就把她圈到怀里,问道:“大哥,二哥都已休息了?”

    “嗯”,乐轻悠点头,笑问他,“外面这么冷,站在这儿看什么月亮啊?”

    方宴这才把目光从天边收回,侧头在她额上吻了一记,说道:“我在这儿寄托一会儿忧愁,看大哥、二哥今天的态度,我们想定亲,也还得些日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