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意可没来之前,钟老爷子和林栎清已经在那里站了有一会儿了。
钟老爷子每次来给女儿扫墓，总是免不了唉声叹气，他始终认为女儿走得太突然、太可惜、太让人心有不甘。
假如说女儿还在世的话,他们一家人一定会比现在更好。倒不是说会把钟盛的业务拓得更宽更广，这一点林栎清做得也很好，不会比钟静雯差。
他想的是,如果女儿还在，林栎清可以过更多自己想要的生活，钟意可也会更开心一些吧。
然而这一次,他一反常态,笑呵呵地看着钟静雯的照片,用拇指的指腹轻轻擦拭着照片的表面，然后说道：“昨晚我梦见你了。”
林栎清闻言看了钟老爷子一眼,眼神中难掩地有些羡慕。因为她失眠了,错过了梦到钟静雯的机会。
“你很少到我的梦里来，或许是你一直怨恨我吧？毕竟在你眼中,我始终是个严厉的父亲，大多数的时候,你都在遵照我的意愿做事，我从来没问过你,你想要的是什么。”老爷子说着说着,突然停顿了下来，似是在回忆一般。
在林栎清看来,外公是一个很少会表露自己感情的人，尤其是在父爱这一块，他从来不是靠说的。他对她和钟意可倒是尽可能地表现出长辈对小辈的宠爱，隔代嘛,总是会更加宠溺。
林栎清静静站在旁边，有些好奇他今天为什么要这么说，于是听得更加仔细。
钟老爷子眯着眼回忆了一阵，又说：“我一直都很后悔，所以无论是栎清还是意可，我都不再去限制她们，也不要求她们什么了，我只希望她们能健康、开心、平安长大，那样我就也能开心，你也就放心了对吧？”
他自然是不可能得到谁的回应。
但他仍然保持笑容，“昨晚我梦到你，你久违地对我笑了，让我一下子回想起十几岁的你，那时候的你，笑得那么真挚，又那么灿烂，和梦里的你一样。我能感觉到，你现在过得很好、很快乐。你终于跟他在一起了。”
林栎清不自觉地抿了抿唇，尽管她知道这只是钟老爷子的一个梦，她也知道，就算是真的，也是理所当然的。
而钟老爷子说着说着，突然话锋一转：“可怜我们栎清这个傻孩子，还活在过去，不肯走出来，你再听爸爸最后一次话，多劝劝她，好吗？叫她别再等了，你也别再绊着她了。”
“外公……”林栎清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一直以为，自己对钟静雯的感情掩饰得不能说是滴水不漏，但也能蒙过大多数人的眼睛，钟老爷子就算有所察觉，最多也就是知道她单方面对钟静雯的仰慕和爱恋。
但显然，他知道的远比她想象得多。
“栎清啊……”钟老爷子转头看她：“够久了，可以了。”
心里一阵阵地泛酸，林栎清忍住没有让眼泪上涌，她只轻轻摇头，却是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还不够啊……
她还想要更久呢……
然后她才反应过来，老爷子说这番关于做梦的话，一半是真的说给钟静雯听的，另一半却是在劝她。
所以当钟意可问起她的初吻时，她想开了，反正连钟老爷子都知道了，她也就没有什么好隐瞒了。
缓缓说出：“你妈。”林栎清如释重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