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甲、黄沙、断枪、折箭……从指下不断跃出的凛然琴音仿佛将所有人都代入了那个战场,那个靠着血肉拼打下来的江山。

    直到一曲终了,仍有杀伐之意缭绕。

    “我谕南乃是厮杀出来的上国,上国之风,又岂是太平下的儿女情长。”

    白绾绾如此说着,轻飘飘扫了一眼羽轻雪,这才转身往夜悬身边走。

    关于谕南,其实最早开始他只是一个附属小国,甚至要靠上贡女子与珠宝才能维持的住自己领地完整。

    从夜悬父辈那一辈起,开始陆续出现骁勇善战的大将军,而组建的铁骑军也一点点的开始往外掠夺,扩建本国领土。尽管谕南人口数量并不多,难以维持军队人数,但凡是练出来的兵皆是一打十的狠人。

    从软弱无能俯首称臣到逐渐站起来与诏天并称上国,谕南每个百姓每个人都能深有体会其中艰苦,若不是战场厮杀,何来太平盛世。

    就连暴君夜悬,也是御驾亲征绞杀了最后一片藏在大漠里茹毛饮血的部落之后,这才坐稳皇帝位置。

    虽然白绾绾的指法烂得清奇,曲子也并无什么悦耳之感,但却是最为动人。

    夜悬像是被取悦到一般,幽深的眸子里含了凉薄的笑意:“眼界不同,曲风自然不同。”

    他这就等于光明正大的说羽轻雪眼界小上不了台面了,而事实上所有人都觉得白绾绾这个天妃到底是皇家出身,气魄与心境完全同那档子圣女云泥之别。

    羽轻雪炫技没炫成反被嘲讽,她睫毛轻颤,声音也好似抖了起来:“是雪考虑不周,让陛下见笑了……”

    “既然知道见笑,还不退下?”

    白绾绾就知道夜悬这个直男嘴里吐不出什么好听的话,你要是想在他面前以进为退玩什么欲擒故纵,他估计根本就看不懂。

    羽轻雪不甘心的黯然退场,而白绾绾饮了半杯酒,仰头望着天边皎皎明月也开始神游天外。

    许是酒意上头,有风拂起发贴在耳际,她伸手去挽,回头时竟觉身侧的夜悬好似都没有那么恐怖吓人了。

    像是对着故人一般,望着他的脸,白绾绾一时兴起伸手去摸他的脸侧。触感微凉带着些许柔软。

    夜悬将脸对着她,薄唇抿成一线:“胆子愈发大了?”

    他长这么大就没有被人摸过脸,光是听见下面那些大臣一片惊恐的抽气声就知道问题很严重,上一个企图这么靠近夜悬的人,骨头都烂在地里了。

    酒壮怂人胆,白绾绾丝毫不慌,甚至将眼笑得如同眯着眼睛的狐狸一般:“暴君?”

    虽然他知道旁人私底下经常这么评论他,但他不置可否内心毫无波动。如今从她嘴里听到这两个字却怎么也觉得愉悦不起来。就好似极力想掩藏的黑历史被喜欢的人发现了一般。

    他伸手攥住她的手腕,身子微微往前俯了一点,语气有些阴测测:“你当暴君是何?”

    莫名其妙的,他就是不希望自己在她眼底印象很差。

    白绾绾笑得乐不可支:“暴君就是,暴躁的郎君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