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医生没有规定来诊所的上班时间，毕竟她自己开门也不定时。因此元锦也都是自觉估计着时间，九点之前抵达，每日误差不超过五分钟。
这两天空气转凉，但阳光照拂之处，却还是暖洋洋的。因此元锦溜达着，挑了条向阳的大道，走到诊所外。她打开大门，布帘垂下，里边却是静悄悄的，没有人活动的迹象。
元锦习以为常，兴许是李大夫又睡晚了。但她刚一踏入前屋，就察觉到了异样。微微皱眉，原本放松的神态也凝成了面无表情。
桌面摆着支圆珠笔，两页草稿纸掉在地上，像是被仓促间踩过几脚，留着泥印。她看了一圈，然后绕到柜台后去。锁挂在把手上，而柜门半敞着，之前在李医生手上见过的急救医药箱不在原处，
阮姨昨天回了家，早上是直接去上工的。而自己昨天离开时，这间屋子是由李医生收拾齐整的。诊所里没有什么规矩，只有一项，那就是前屋的任何东西，一旦动过，就得恢复到原处。
轻微强迫症选手元锦对此并没有意见，也轻松将各处摆设了然记在心底。能够理解，毕竟这里是诊所。在这个时代里医药格外贵重，不管是出了什么差错，都有可能酿成大问题。
但眼前这副景象，略略一数，就有七处不合常理。她闭了闭眼，几乎可以在脑内勾勒出一副图画来，一小队、约莫四五人，上门时盛气凌人，‘请’走了李医生。事态该是不那么紧急，但对方权势，想来不凡。
这么思考一圈，整个外城里她想不出哪还有这样的势力存在。
那么……
元锦神色不改，将双扇大门合拢，自己先往后院去。李大宝今天得早起去上学堂，既然医药箱不在，那么整个小院里应该只剩下一人。
院子和内侧的几间小屋看起来没有异样，元锦脚步也不顿，直接朝向阳那侧走去，没有敲门，她听见屋里虚弱但稳定的呼吸声。
“是小元吗？”
李奶奶的声音从里边传来，元锦刚才也没特意放轻脚步，于是她应了声，然后打开门：“是我，今天上午太阳也不错，我带您到院子里去吧？李医生不在，我也正好趁机偷个懒。”
她说话时状似无意，提到关键信息。
和昨天一样，李奶奶依旧捧着书，靠在床边，一旁的桌子上有半管没吃完的营养剂。这回她没有拒绝，这也是昨天说定了的，李奶奶暂时合起书：“那就麻烦你了。”
“一筝她是出外诊去了，昨天夜里来请的。”答案来得快且直白。
她轻点点头，动作熟练，将李奶奶背起来，圈椅昨日也没收回屋子，还摆在原处。
元锦将人在椅子上安置好，然后进屋，帮着取来两本书，紧接着又看了看阳光落下的位置，觉得不太合适，于是连人带椅一起，平平稳稳挪了挪，这才算是大功告成。
于是她继续随口问道：“是哪家来人？一晚上都没回来，需不需要我去帮忙做些什么？”
李奶奶一顿，指腹挲着中医书册略有些粗糙的纸张：“一筝说是小钱那边的人。她也没说要找你帮忙，那应该就是不需要，不然一筝也不会客气的。”
元锦看她的神色，不像作伪。而刚才前屋的场景历历在目，那是亲眼看到的违和感。如果是实情，警卫队的人不至于将屋子弄得乱遭，但李奶奶也没理由用钱老大来瞒着自己。
那就是李医生在告知原因时有所隐瞒。
她含混应了声，刚想说什么，就听见脚步声靠近。步频快且稳定，靴跟踏地时声响清晰，元锦看向前屋方向，就瞧见李医生一撩帘子，走进院子里来。
李一筝的神情有些疲惫，像是一宿没睡好，但看上去无碍，也让元锦在心底排除了几种可能性。她和李奶奶打过招呼之后，就把元锦叫去了前屋，到原本作为手术室和临时病房的小隔间里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