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天的炮声过后,奉天城门失守了!来的这股子兵打着谢坤鹏义子的名号,想要趁火打劫。

    谢坤鹏草草签完了字,不理余司礼径直带着兵冲了出去,他们如今已经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他谢坤鹏要是丢了这奉天城,那纸就一文钱不值,直接拿去揩屁股,他不信,余司礼这个小崽子不会全力助他。

    刘松源赶到司令部的时候,余司礼正坐在司令部的椅子上悠闲地抖着腿。手边的两页文书搁置在一旁。

    “小河沿上的兵倒是来的快……不过你借的这个名号倒是不错。”刘松源拿起手头的茶,边喝边打岔。

    余司礼瞧着外边雪下得紧,松柏都裹上了银装,笑了笑“人都派齐全了?”似乎是想到什么,转过脸问刘松源:“告诉兄弟伙们,谢坤鹏不留了……”

    在余司礼的计划里,本意是想唱一堂戏给谢坤鹏看,他这边一意示好,附近驻扎的兵假扮谢坤鹏义子给压力。前些日子,奉天城附近全都是刘督军派来的兵,谢坤鹏的兵都出城去盯着那些兵,城里也就几千人。等那些假扮的兵破城之际,再巧言利诱,谢坤鹏果真上了勾。

    不过这个计划里,谢坤鹏倒是不用死,可不过他招惹了许多祸事,主意打到了自己身上,那奉天城里换个人还是更放心些。

    从昨天夜里到今日早晨,还没过去几个小时,余司礼却觉得这几个小时如此漫长,他站起来理了理衣服:“三乔送回家了吗?”

    刘松源一拍脑门“城门着火,我心底里想着你这里危险,把她一个人放在驿馆了?”

    “什么?”

    街市上传来汽车声,三乔站在驿馆窗户往外看,来的人穿着军服,离得远看不清模样。她回过身,余司礼的房间一览无余,除了衣柜没地可以躲藏。

    三乔从玻璃窗的反光往外瞧,来人小心翼翼地拧开了门把手往里看,这张脸自己不认识。三乔窝在衣柜里,心提到了嗓子眼,那个人巡视了一圈屋子,这下慢慢朝衣柜靠近。

    衣柜里全是三乔熟悉的味道,她抖得厉害可心底里却有那么一丝安心。耳边是窗外震天响的枪炮声和自己咽口水的声音,这些年她经过无数的兵祸灾乱,每一次都觉得是人生的最后一次,可乱世里,这些祸乱是常态,是她无法适应的常态。那个人逐渐靠近,一把拉开衣柜。

    “砰……”楼下的兵一窝蜂冲进了二楼。

    等到余司礼到的时候,驿馆里全被搜查过一遍,二楼上自己的房间里全是乱糟糟的衣物,他只觉得脑子里轰隆隆地震天响,一把扯过跟着的刘松源的衣领:“人呢?”

    放任三乔被谢坤鹏抓走那时他心底里尚且有些数,可此番,谁抓走了她,她是死是活,余司礼心底里没有一点数。

    有小兵闯进来“长官……谢家公子来了……人在司令部。”

    整个奉天城一夜间变了光景,可实际上也没怎么变,坐镇的依旧是谢家人,听说谢坤鹏在城门楼子抵御外敌的时候被流弹打中,伤重不愈。他那个从东洋回来没几天的侄子接了印。

    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小子被扶着上了位,背后的人自然是看重他没什么根基,一切要仰仗自己。谢溟在司令部的一番话,又诚恳又老实,要不是刘松源瞧见谢公子城门楼子朝着谢坤鹏开了黑枪,还真以为他是什么孝子贤孙。

    虽然他藏着一颗虎狼心,可一时之间也没更好的法子来收拾奉天的烂摊子。起事本就匆忙全靠着投机取巧成了气候,等整个东北那些盘根错节的势力反应过来,自然有无数的人想吃奉天这口肥肉,当务之急就是要赶紧把城里局势稳下来,不给那些人可趁之机。

    可巧这个关口,三乔丢了!昨天余司礼好不容易耐着性子听谢少爷絮叨完,刚刚暗地里接手了奉天便四处派兵找人。河沿筱家、陈家、全城旅馆……全都问了一遍。半天没找到人,余司礼发了疯,去城东头的乱葬岗里去寻人,一个人整整寻了一晚上。

    五里地的枯草连天里,余司礼把那些连在一起臭的熏人的死人肉一个个扯开,周遭野地里的野狗、野狼在黑暗里亮着红色的眼,余司礼全然不顾,一个个翻开,一个个确认。他那副样子让刘松源都害了怕。第二天,翻完了全部尸体的余司令迈着僵了的腿从乱葬岗里出来,一股子死人肉味,那双眼红的像是发了疯。

    谢坤鹏好享受,司令部里装修的富丽堂皇。刘松源硬是按着余司礼去浴室里洗澡。从乱葬岗里出来,他就不发一言,刘松源心底里愧疚的紧。

    “奉天得个把月才能安定下来,我让兄弟们明里暗里都好好找找。”浴室里只有水声,没人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