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题开启的有些失败,秦宋换了个轻松点的,“你这么晚回家,你家里人没意见?”

    沈枕戈才意识到秦宋是想跟自己聊天,于是放下手里的文件:“我一个人住。”

    “啊,你不是本地人?我以为你是本地的。”

    “嗯。我算是本地的。不过我父母都过世了。”

    “啊,抱歉——”

    “没什么。是我谢谢你。”

    “才没有——哎,你在队里这么久,我都没和你聊上两句才是我不好意思。我不像你这么厉害,可以不介意别人的眼光,我总还是很怕闲言碎语的。”

    沈枕戈微微扬起头,淡淡道:“我也怕。”

    秦宋难以置信:“啊——完全看不出来。你知道吗,因为你好像完全不在乎你被孤立,而且依旧不卑不亢,之前他们还都是奚落你,现在他们都更像是不太敢接近你了。毕竟是体制内,只要你不走,时间一长,他们就认得清你的厉害了。”

    “是吗?不过我只是因为没精力跟他们斗。我不喜欢内斗。”

    秦宋觉得这个天神一般的人物,似乎忽然地和蔼可亲起来。也许是人都有窥探别人的世界的卑劣好奇心,他忍不住想知道得更多:“你说的没精力是什么意思?”

    沈枕戈吃东西的速度很慢,举止文雅安静。闻言,他顿下吃宵夜的筷子,道,“因为我有很多事情要做。对比那些事情,他们显得轻于鸿毛。”

    秦宋不得不承认,沈枕戈连吃东西都透着一股清高感。他说话也是,就好像透着几分深知社会蝇营狗苟、利欲熏心却依旧从容不迫、不减正义的天真与任性。

    既像是一个理性冷静的浪漫主义者。又像是一个脚踏实地的理想主义者。

    秦宋张了张口,迟疑许久,定定地问:“能问吗?那些事情是哪些事情?”

    秦宋以为沈枕戈不会讲,但沈枕戈似乎是回忆起什么事或是什么人来,带着无与伦比的坚定与决心,“如果确切来讲的话,也不算是事情。只能算是两个人。原先是三个人,有一个是我姐姐。现在姐姐找到了,还剩下两个人。只不过确切来讲,其中有一个人,我同他只见过一面。”

    秦宋有些不知所以,但却又好像心脏都跟着起了共鸣,直勾勾地注视着沈枕戈,就好像哥伦布发现了美洲大陆的大秘密一样,“只见过一面?”

    “也许人来人往之中也见过,只不过没认出来。”

    秦宋无意识地感慨:“听上去好像很不一般。只不过这跟你工作这么拼好像关系不大。”

    沈枕戈嘴角一牵,似是自嘲:“也许吧。”

    “抱歉,提起你的伤心事。”

    “没什么。”静了静,沈枕戈放下筷子,幽幽启口,“其实,你不必好奇我。我跟芸芸众生一样,都是普通人。如果说我看上去有那么一点不普通,那可能是我的过去有过不圆满。为了弥补不圆满,才会忙碌。”

    一下就道破了秦宋的隐晦的好奇心和请吃这一餐夜宵的其中一层目的。极为从容而淡定地。

    秦宋倒吸一口气。心里暗想这人果真是了不得。在这么一个基层里跌怕滚打果真是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