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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饭后,安百岁立在灶台边洗碗,不知不觉腿上就长满了师弟,身后还跟着一只走路瘸瘸拐拐的小尾巴,这让他有些哭笑不得。

    师父在的时候,他们还装模作样练练心法口诀,今天师父不在,这群小崽子就像班主任不在的自习课学生一样吵闹。

    天似乎黑得别样的早,眼看到了师弟们睡觉的时间。

    好容易将师弟们哄到床上睡下,安百岁吹熄了烛火。

    这间屋子只有一张只够单人睡下的窄小床铺。

    之前几天,安百岁重伤未愈,师弟师妹们都用师父宽大的道袍铺在地上打地铺,没有来挤他这个病号,安百岁好一番排列组合才把七个师弟师妹放到了这张小床上。

    借着房顶洞投下的皎白月光,他将师弟新买的被子给小孩们盖住,他们睡得倒是又香又快,而那张小床理所当然已经没有了他的位置。

    安百岁捞起铺在地上的道袍,拍了拍灰,月光下的道袍布料软和紧实,纹理繁复。他挑了挑眉,看来师父混得不赖嘛,还以为道士门派都特别清贫呢。

    他听到一声小兽的抗议声,才察觉四师弟的小狗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趴在这道袍上,把这儿当窝了,安百岁蹲下身伸手揉了揉小狗的头,轻声道:“倒是忘记你了。”

    这么一摸,安百岁才发觉小狗可能不是狗,他摩挲开柔软的白毛,小兽额头上有一个润圆的小角,还真是深藏不露啊。安百岁在心里吐槽一句,由于早就接受了这是一个仙侠世界,倒是并不觉得有什么稀奇。

    小狗的体温较高,一身白毛又暖又软,实乃取暖良品。安百岁只犹豫了不到一秒,就把他抱在怀里:”你就跟我一起睡吧。“

    他走到走到外间,小心地将餐桌上的烛台放到了一边,要是摔了这半截蜡烛,还不知道二师弟心疼成什么样子,安百岁真担心他会英年早秃。

    这张够八人吃饭的餐桌应该正好够他一个十来岁的孩子平躺在上面,这是安百岁的预估。真正躺在上里面,他才发现自己还是比桌子略长一点,脚后跟露在外面总觉得不稳当。

    他将空青的道袍盖在身上,向左翻身微微蜷起腿,本来想把狗勾垫在脑后当枕头,想了想,还是将他抱在了怀里,小兽发出满意的哼唧声,小尾巴轻轻搭在他的手腕上,鼻子蹭了蹭他的胸口。

    安百岁有些痒,下意识将手放在心脏的位置,伤痕之下,那颗心脏仍在有节奏的跳动着。

    “小狗。”安百岁把小狗从被窝里拽出来,问道“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么?”

    问完他又觉得自己傻,干嘛半夜三更折腾小狗。

    或许是因为今天一整天他都忙着扮演一个好兄长的角色。

    疲劳吗?说不上来。

    他深探自己的内心,其实还蛮喜欢这样平凡又忙碌的日常。

    只是,到了晚上,从穿越伊始就困扰着他的问题又一次浮现。他才仿佛惊觉自己只是一个书外人,才发现自己哪怕以后会和师弟师妹们交心,有很多事情还是永远无法对他们诉说。

    虽然他的曾经不堪回首,可当他无法被人得知的时候,还是觉得永远没有人能真正了解自己。

    虽然他的家里没有任何人等他,可是举头望明月,低头的时候还是会思恋,回不去的……故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