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圣命,叶琏立马站起身来,恭恭敬敬地走上前去,眼角扫到下头几名皇子都露出又羡又妒的神情,心中不禁微微一晒。

    他这位皇帝舅舅表面上对他青眼有加,其实暗加提防得很,否则也不会收了他征调北固军的印信,还将一向与他不睦的越相之女指婚给他。

    至于对自己的亲生儿子们个个不冷不热,则是为了制衡。

    只要不是事关自身,崇元帝的脑子还是很清楚的,帝王心术玩得娴熟。

    崇元帝高坐在龙椅上,满意地俯视着一表人才的听话外甥。之前,这孩子声称朝中有奸佞,愿冒名假死蛰伏以清肃,自己心中还是存着不少疑虑的。但一经询问,对方就乖乖地交出了印信,这些年来一直行止低调,无论何种疑难杂事都桩桩办得有条不紊,又不居功自傲,皇子之中又哪有这样的人才?

    可惜啊可惜,再怎么优秀也只是个外戚,并非龙种,不然他立储的决定也不用作得如此艰难了。

    叶琏同盛家小姐幼年时的姻缘,崇元帝也听长公主说起过几回。他年事渐高,对这些鬼神之说,命卜之理愈发深信不疑。如今收了兵权,对方就等于是个空有爵衔的白丁,他心中多少有些亏欠,得想个法子多少安抚一下。

    只不过,先前已经将越菱指给了叶琏,现在总不见得反悔。好在人人都以为叶琏已死,站在这大殿之上的是他弟弟,想到这里,九五至尊就和颜悦色地开口道:

    “如馨的祖父刚告老还乡,父亲又被外放到江州做刺史,在京城中无依无靠的,朕正寻思着给她觅个可靠的容身之处,不如就择在长兴侯府吧。”

    暗藏的言下之意是,两个女子朕都许了你,喜欢哪个,你自行决断。

    盛家女门第高且美姿仪,向来被认为是太子妃的最佳人选。崇元帝的这句话瞬时引起了底下不小的骚动,惠王霍地一下从几案前站起身来,拱一拱手道:“儿臣——”

    “嗯?”皇帝微微眯起了眼。

    乖觉如惠王立马察觉到自己行为不妥,软下了语气:“儿臣深以为父皇圣明。”

    说罢便恨恨剐了叶琏一眼,他心中于公于私一直对盛二小姐有意,筹措着总有一天要将此女纳为王妃。哪知竟还没来得及动作,就被横刀夺爱。

    接受着众皇子无声的千刀万剐制裁,叶琏不禁暗暗叫苦,心想自己这世也算得上小心翼翼,结果皇帝的“制衡之术”终于还是玩到了他头上。

    上辈子,越菱离开走马坡营帐时一语成谶,惠王此人瞧起来虽然君子端方,其实心眼极小,登基之后,清除异己的手段酷厉无常,不消说是福王及同党,就连自己因为与王妃莫须有的牵扯也不能幸免。

    然而,比起他来,更加为崇元帝这个拍脑袋做出来的决定而大伤脑筋的,尚有其人。

    “好烦呐,侯府之中地方本来不大,如今又多了个盛小姐,到底该怎生安排才好?”越菱揉着额角,昏昏沉沉地只想往榻上倒,却还不得不强打起精神,行使主母之责。

    “不如让她睡柴房。”秋墨早听到了关于盛二小姐与小侯爷天作之合的传言,忍不住又说上了气话。

    “快别胡说八道。”虽是叱责,越菱却不由得笑了笑。

    其实,也没什么好纠结的,侯府里总共只有三处像模像样,可以住人的地方。主屋她住得挺舒服,让给盛小姐,那是不可能的。东厢房里是病歪歪的小叔,总不好意思叫他拖着病体挪窝。于是——

    “珪儿乖,从今晚起搬过来,和姐姐同住主屋好不好?”

    反正主屋里有几间房,拨一间给珪儿也无大碍,姐弟俩正好多亲近亲近。

    “真的?”越珪两眼发光,二话不说赶紧去收拾被褥铺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