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于野赶到公司的时候，整个舆情监测部门已经被谢岩请到了会议室，这群人中有在公司工作许多年的老员工，也有三个月前刚入职的新人，华映传媒舆情监测部门算是整个娱乐圈数一数二的，所以人数也不少，六、七个人坐在小会议室里，气氛凝重，谁也不敢先开口讲话。
而此时公关部门已经攻克了几个量较大的营销号，但还是有几个油盐不进的大V在装死，不仅对公关的消息置之不理，更是联合起来对外宣布遭受于野个人威胁警告，其胡说八道、空穴来风的能力让人叹为观止。
于此同时，法务部那边传来非常不利的消息，因为法务部是服务于整个公司，与经纪部一样受公司管辖，所有法务文书的发布都是要进过执行总裁确认的，外人虽然不知道于钦、于野两兄弟的竞争，但公司内部多少有些风言风语，更何况这场风波原就是于钦一手策划的，又怎么可能签署文件让法务部帮于野出这份声明？
好在谢岩沉着冷静，立刻调转方向联系了一家专门打明星事务官司的律师事务所，加急赶出了一份律师函发到网上，有了法律的威胁，网络上的造谣声稍微小了些，一些没什么背景和体量的营销号怕惹火烧身，纷纷选择删除微博息事宁人，但还有一些坚守阵地的人一看就是得了于钦的授意，非要跟于野两败俱伤不可。
有了于钦撑腰，于野这边公关工作进行地异常困难，外聘的舆情监测部门毕竟没有华映传媒这么专业，在消息统计与传递上略有延迟，以至于公关部门的针对性处理永远要比风向慢一步，待到午后，【燕辞于野恋情曝光】这一条还是热度爆表，几乎所有的软件都会蹭热度给用户推送关于这件事的消息，一时间大街上人人皆知，有个叫燕辞的选秀明星和娱乐圈大佬在一起了。
这绝对算是于野入圈以来面临的最大危机，并且这危机不止来自于外界，到了下午，连近年来甚少干预公司事务的于老爷子都得知了消息，直接给于野打来电话，问：“你和那个小男生什么情况？”
于野这辈子很少有焦头烂额的感觉，上一次有这种感觉还是在得知燕辞逼宫的时候，如今事情棘手程度虽然达不到要人命的程度，但事关燕辞，他怎么都无法做到完全冷静。
于老爷子年轻的时候叱咤娱乐圈几十年，托个大也能称得上圈里教父级人物，大风大浪什么没见过，艺人闹出什么事他都见怪不怪，可当他听说自己儿子和小艺人搅合到一起，还闹出这么大丑闻的时候，还是从一个父亲的角度绝对愤怒。
在于老爷子眼中，乱搞男女关系不是问题，包养小明星也不是问题，但跟一个同性小明星乱搞关系还被曝光了，这事就没那么容易过去。
于野一如既往地少话，像尊雕像似的站在他办公室门口，听于老爷子训导了半个多小时，其中心主旨就是“一切以公司大局为重”。
于野听得直翻白眼，说到不顾及公司声誉的，于钦算是头一号，他做这事的时候也不知道想过没，于野作为华映传媒经纪部总监，是华映半块活招牌，艺人愿不愿意跟公司签约，八成是要看经纪人行不行，如今绯闻一曝光，岂不是所有艺人都要觉得于野行为不端，会对自己身边的艺人下手？
这叫华映以后怎么招募艺人？
于野幽幽地想，自己其实早就跟燕辞关系密切了，但为什么于钦偏偏要留到现在才曝光这件事？是因为他一开始没注意到燕辞，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值得他在这个时间点冒着两败俱伤的风险也要拉于野下台？
这个时间太不正常了，不符合于钦最求利益最大化的性格。
想到这一点，于野立刻返回办公室，将谢岩叫过来问：“如果你是于钦，你会选择在什么时候给我致命打击？”
谢岩凝眸沉思半晌，道：“在有十足把握，且您放松警惕的时候。”
“那你觉得现在算十成把握吗？就算燕辞退赛，我手中也还有几个有实力的选手在，鸡蛋不放在一个篮子里，他不会不懂这个道理。”
所谓旁观者清，谢岩道：“于总，我觉得副总裁这次针对的人不是燕先生，而是您。”
“我？”于野细思：“但仅仅只是这一件事，还不至于让老爷子将我赶出公司，只要我一天还在，他就没法百分之百得到公司，但如果只是削弱我手中力量的话，他其实已经成功了，我折掉了一整个舆情监测部门，说不定到最后也保不住燕辞，把燕辞这个最有能力的人解决了，剩下几个选手再逐一攻克，最后冠军他十拿九稳。”
“或许他醉翁之意并不在此呢？”谢岩缓缓道：“您听说过蝴蝶效应吗？一次蝴蝶煽动翅膀，将会形成一场风暴，这一次的事情或许就是一只蝴蝶震翅，副总裁他想要的结果或许并不在当下，也不在极光之星，他是想恶化您的名声，从一次舆论风波开始，逐渐让整个圈子里的人对您丧失好感和信心，到那时不用他出手，大环境将让您无路可走，到最后，您必将被风暴吞没。”
“你的意思是，他想让我社会性死亡？”于野思忖片刻，点头道：“没错，这确实是兵不血刃的好办法，想让一个人消失在这个世界上的最好办法，就是让这个世界不再承认他。”
于野双手交叠抵着下巴，良久才问：“我还是有一点不明白，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间点？从前华钰秋跟我闹绯闻的时候，舆论可比现在严重的多，如果想用这一招，他为何不早用？”
“大概……”谢岩几次启齿，道：“大概是因为华钰秋是女性而燕先生是男性，现在社会对同性的包容度还是不高，而且就凭重视程度来说，您对燕先生的重视程度是远高于华钰秋的，以燕先生作为突破口，会更容易让您作出妥协。”
于野闻声微愣，半晌才笑起来，顾自道：“是啊，我忘了现在是什么时代了，同性之间……竟还不如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