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看到方愈眼底的失望，李婉秋慌了，她握紧双手，嘴唇动了动，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像是被人捏住了喉咙，又像是溺水了的人，喘不上气来。
她让夫君失望了。
她让夫君失望了！
她让夫君失望了……
方愈看她脸憋得通红，浑身颤抖，赫然起身。
“婉秋……婉秋……”
“夫君我去。”她张了张嘴，眼底却是一片空洞，像是抽干了灵魂一般。
方愈暗自懊恼，自己还是操之过急了，都把她给吓着了。他把她抱在怀里，轻拍着她的背，低声哄道：“婉秋，你不喜欢我们就不去。而且教堂的诗唱班不是卖唱的，你可以想成是寺庙里的念经祈佛，修身养性。我怎么舍得让你去卖唱，你不想去我们不去好不好。”
方愈低头连亲了她额头几下，“好了不哭了，是我错了，不该逼你。”
“夫君没有错，是我让夫君失望了。”她哽咽道。
“我没有失望，是我没有提前跟你商量好就自作主张，以后有任何事我都事先说好，你不同意我们就不做好不好。”
下午，刘掌柜过来一趟，将这段时间他四处奔走的情况同方愈说了，这上海有多少家纺织厂，纺织厂的规模有多大，利润有多少。
其实刘掌柜对方愈是有些不满的，因为来上海这段时间，方愈对生意上的事并不上心，甚至很敷衍，但毕竟这人是自己的少东家，他也不好说太多。
“少东家，我最近打听到，有一家纺织厂经营不下去，有出手的准备，我们是不是可以考虑拿下来继续经营。”
“刘掌柜，你调查了对方经营不下去的原因吗？”方愈问道。
“听说是接不到订单。”
“那为什么接不到订单，是因为市场需求不足，还是生产饱和，亦或是被人打压，更甚老板经营无方？”方愈点了点桌子。
“这……，这我倒是不太清楚。”刘掌柜不由头上冒汗，他毕竟只是个小掌柜，能力和眼力都十分有限。
“今年长江黄河流域水患成灾，棉纺织产品算是行销货，市场需求尤为强盛，本来正是生意好做的时候。上海鼎力公司的黄安生素有棉花大王的称号，他基本垄断了棉纺织产业，今年更是大肆扩大了生产规模，因为薄利多销，完全挤压了这些小厂的生存空间，别人都要卖厂了，咱们现在再扎进去，你觉得咱们有多少本事让工厂起死回生。”
刘掌柜不由有些瞠目，他原以为方愈正事不干，却没成想他已经把市场了解得这么透彻，因此看他的眼神都有些不一样。
又想起前两天，自己拍回去抱怨少东家不做正事的电报，他真想原地扇自己两巴掌。
“那少东家，你说我们该怎么做？我都听你的。”
“什么都不做。”
“啊？”他眼睛瞪得老大，“什么都不做，我们来上海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