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细一想，她也好，哥哥也好，竟然都没能从高专毕业。
还真是学历堪忧的一家啊。
这一年夏天，回国时，她在香港的电影院看了电影《小偷家族》。发现里面有关于“选择家人”的想法，不由得想起自己童年时代和杰有过的对话。后来百合加和悟在餐厅吃饭，偶然聊到这个，悟说：“没必要。”
她抬起眼睛，漆黑的眼睫落下扇形的灰影，仿佛飞蛾的翅膀：“什么？”
“又不是非得要做家人。那么想选择的话，当别的也行，”五条以一种近乎无情的冷静回答，“朋友啊……”他没来由地停顿。
“配偶？”她替他追加。
话多的人无缘无故突然惜字如金：“嗯。这一类的。”
“五条，”百合加分明长着一张容易严肃的面孔，却有着与之截然不同的行事法则与论调，笑起来时显得明艳，从而令人感到讽刺。她太会也太适宜挖苦人了，“你真恶心啊。”
悟与傲慢无礼其实并不相衬，无须特意关照，举止投足就都透着优越。他丝毫不介意，相反哂笑着给予答复：“你也挺叫人倒胃口的。”
事到如今想起来，恶心的人还是被叫人倒胃口的人给骗了。
眼下这一幕多么奇怪啊。
乍一眼看是五条母子相见，实则内里都是另外的人在附身，真是戏剧性到了极点。
术士说：“你对你哥哥的说法可真是不留情面啊。”
百合加表面只是微笑，身体却感到排斥。到底是最强，多附身一秒就多消耗一秒，再继续下去没准被活活拖延至死也不一定。
术士没被她的玩笑激怒，仅仅只是回过头，示意身后的密林。
“去吧，你会看到一口井——虽然看起来是这样，但里面不会有井水，”妇人说道，“将你的头发垂下去，夏油杰便可由此逃生。之后早登极乐吧。”
百合加有些狐疑，再三确认：“这么简单的法门？”
“放心好了，五条悟的身体值得费这番功夫。”
她深吸一口气，脱离五条悟的身体时毫无负罪感，与术士也只草草道别了事。她不回头，也不想去看五条悟被重新附身时的情形，然而，背后还是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五条的声音在问：“还有什么要叮嘱的吗？”
她知道已经不是他。
“少吃甜食？”百合加想了想，“也快三十岁的人了，还是小心点糖尿病吧。”
只有主角才会把所有事安排好以后去死。
配角的生存之道有两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