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亚瑟清理完身体,天已经蒙蒙亮了。他从河里起身,年轻矫健的身体一丝不挂,金发湿漉漉地贴在额头,显得有些乖巧。空气很清新,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整个人站定,好似陷入了冥想。冬季的晨风像刀子一样,能把寒意剜进骨子里,若是旁人在此早已瑟瑟发抖了。亚瑟依然一动不动,任由自己晾干。他的胸腔随着呼吸大幅度地起伏,一颗水滴从光滑的肌肤上拂过,滑到挺立的乳头上,又随着胸肌的动作而滴落。

    从12岁开始,他就一直苦练剑技,还有一套父亲给的吐纳方法。自此,他再也没有怕过冷,筋骨里始终可以感受到一股热流。即便数九寒冬,跳入冰冷刺骨的河水待上许久,也不在话下。但这套锻炼方法也不是没有缺点的,他的身体变得非常敏感,特别是乳头,仅仅是像现在这样裸露着被晨风吹一吹,小巧殷红的乳头便挺立起来。劳作和练剑的时候也是,胸肌把衣服撑得满满的,乳头被衣服摩擦到后,片刻就会激起生理反应。他曾经试图脱光上衣半裸着,但总是吸引到一些若有若无的目光,来自少女的,来自少年的,甚至也有来自阿姨辈和老男人的,令他特别不自在。从那以后,他便老老实实把衣服穿上,只不过穿的基本上是透气的薄衫。

    回到现在,热流在血管经脉游走一遍,皮肤变得滚烫,水汽从身体蒸发而起,亚瑟整个人一瞬间变成了一个蒸笼。水汽散去后,他穿上衣服,该去隔壁镇子求助了。全村失踪的事件,领主应该会派军队过来调查,查个水落石出。不过在此之前,无论如何还是得先回洞穴一趟。亚瑟不知道怎样再次面对那对姐妹,但从这个山沟到最近的镇子也有一两天的路程,他要拿上剑防身。

    亚瑟正要动身,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声音很大而且整齐划一,很显然不止一个人。他放轻脚步,躲在一棵树后,悄悄凑上去细看。这支队伍大概有十余人,全都是成年男子,人人身着铠甲,佩戴头盔,腰带佩剑,是典型的骑士打扮。亚瑟不知道这群人的具体身份,但他们气势高昂,十分英武,装备也比往常巡逻的督查队要精良许多。他犹豫着是否要上前求助,没想到为首那人朝这个方向看了过来。

    “谁在那里!”是一个中气十足的喝声。

    亚瑟不得不从树后走了出来,他打量着这群人,他们的年龄应该在20到30岁上下,年轻白净。为首的黑发男人更是身形魁梧,他剑眉紧蹙,目光如钩,所及之处都要被他眼中的精光刺穿。亚瑟一个激灵,赶忙解释道:“我叫亚瑟,是山下小渔村的村民。”

    男子没有说话,倒是他身旁的一位棕发雀斑小哥代为问话:“我们是王国骑士团,收到情报,昨晚这个方向有大量的浓烟,这里发生了什么事?”十几双锐利的眼睛带着审视,同时射向亚瑟,压迫之中还有窒息感。头皮有些发麻,亚瑟他的见闻一五一十地道来。其实他也所知甚少,昨晚他到达山下的时候,村庄已经浓烟滚滚了。

    “你说,你是普通铁匠的儿子?现在气温十度不到,你穿成这样?”雀斑小哥质疑的眼光扫过亚瑟的无袖衫和筋肉臂膀,他的声音中气十足,刚想必才的喝声也是他发出来的。

    “我从小体温偏高,可能是体质特殊的缘故,冬天不怕冷的,”亚瑟撒了个谎。少年金发柔顺,脸庞干净,声音清朗,旁人下意识就会很想相信他。不过雀斑小哥似乎没有那么好打发,还想问点什么,为首的黑发青年拍了拍他的肩膀。黑发青年朝他点了点头,雀斑小哥会意,“我们要去村子看看,你,跟上。”

    说是跟上,亚瑟无奈地发现——实则他被包围住了,前后左右各有几名骑士,裹挟着他往前走。亚瑟倒也没有生气,骑士们正色厉声,却没有真的为难他。父亲和村民们的下落,恐怕还得拜托他们调查。

    一行人很快来到山下,空气已经没有昨晚那么呛鼻了,但依然远远就能闻见焦味。火势基本熄灭,烟也只剩下寥寥几股,一眼望去,全都是焦木残垣。

    这里是他的家。

    泛酸的滋味从心底蔓延到眼角,亚瑟到底还是一个少年。突经变故,焦急,恐惧,孤单,轮番上涌。后半夜,迷茫,情欲,尴尬,不断轰炸。不知所措的少年,几经沉淀到现在,只剩伤心。

    “分散,搜索。”黑发青年发出言简意赅的命令,低沉有力。骑士们领命四散开来,前往倒塌的房屋和村落搜索,村口只剩下这位骑士队长和亚瑟两人。青年微微转头,瞥到亚瑟微红的眼角,走近。

    亚瑟抬眸,青年比他高半个头,从近处仔细看,才会发现他的面庞其实很英俊。只是相比之下,魁梧体格更让人印象深刻,俊朗的一面反而容易被忽略。他的薄唇从刚见面到现在一直抿着,气质很严肃。看向少年时,漆黑的瞳孔没有初见时那么冷峻了。他动了动唇角,不知是想让表情不那么僵硬,还是想说些什么。最终,他什么也没有说出来。骑士队长轻轻拍了拍亚瑟的肩膀,温度透过薄衫从掌心传到肩头。亚瑟明白过来,青年是想安慰自己。

    “你也是骑士?”他开口,嗓音有些磁性。这是一个疑问句,亚瑟却觉得男人的语气带着某种确信的口气。

    “我?是……一个普通村民,”亚瑟有些不明所以。对方也没有进一步解释,只是朝他伸出了手。“手”,停顿片刻,又仿佛怕他不明白,“给我”。亚瑟把手搭在对方手上,掌心相合,男人的体温竟然比自己还高。亚瑟还没来得及讶异,一股热流从掌心处传进身体里,和身体原本的热流很相似,只是更加强劲。无数的疑问从少年的心底涌起。

    青年却率先发问。“是谁教你的?”

    亚瑟知道他问的是什么,犹豫地回答道:“是我父亲,但、但他只是个铁匠,一辈子都生活在这个小渔村里”。父亲就是这么和12岁的小亚瑟说的。亚瑟回忆起父亲当时的面庞,那时才40岁出头的父亲却已有不少皱纹白发。“我教你一套锻炼身体的方法。我老了,再过几年,铺子要靠你打理。”父亲转过身从墙上拿起一把剑,“对了,还有这个,从现在开始,你要学剑。”铁铺平日接的生意,都是打造农具、工具。武器方面最多是打猎用的箭矢头,从未有人买剑。这把铁剑却一直挂在亚瑟家的墙上,很高的位置。小亚瑟曾经想拿下来玩,但站在椅子上也够不着,白白被训斥了一顿。他从父亲手里接过剑,这把剑竖起来比小亚瑟本人还要高,沉甸甸的。可能是长久不使用,剑鞘上落了一层厚厚的灰。从剑鞘到剑身都很质朴,没有特别的纹样,怎么看都很普通。亚瑟拉开剑鞘,剑刃欠缺打磨,已经不够锋利了。从那时起,他便剑不离身。不过此刻除外,昨晚发生了太多意外,剑还留在山洞里。

    “这是圣骑士的修炼方法,”黑发青年解释道。

    圣骑士?!亚瑟低头喃喃地重复了这个词。其实他不明白什么是圣骑士,又和普通骑士有什么区别。难道父亲也是圣骑士吗?一直以来,父子相依为命,亚瑟是个很乖的孩子,他以为练剑只是父亲的心血来潮,或者是年轻时的爱好。毕竟,父母总是喜欢把自己的一些梦想,转嫁到孩子身上。但现在,他却无法肯定了。

    “队长!报告!”一名骑士折返,打断了亚瑟的思绪,他有些奇怪地看向自家队长和金发少年拉着的手。亚瑟面露尴尬,骑士队长却没有察觉到有什么不妥,他示意属下报告。

    “没有发现任何幸存者,也没有发现任何死尸。”听到这样的结果,黑发青年沉吟了会儿。不一会儿,其他骑士也陆陆续续返回,报告的都是同样的结果。

    “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