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渐隆起的腹部好像填补了上一次的空缺,但只有兔子知道,失去的就是失去的,时间不会冲淡,只会让自己对过去的事情变得麻木,若是掀开留在哪里的伤疤,依然是触目惊心。

    闻谨川来的时候兔子正躺在院子里摇椅上晒太阳,冬日的阳光温和舒服得他难得打盹,闻谨川散退在旁的侍从,安静的坐在他身边翻看医术,正好挡住刺眼的光。

    风轻轻吹起书角,兔子睡醒愣神,发现不知何时起,闻谨川鬓角竟然出现了白发,佝偻着腰好像能暂时放下他肩膀上的重担。

    他突然想起在街上初见他时,扮成老头的模样,笔直挺拔的背脊端坐在哪,一副高傲自大的眼神,竟怎么也无法与这个背影重叠了。

    他不知怎么就飘出一句,“川哥,我不想生了。”

    捏住书角修长的手指一顿,声音清冽道,“嗯,我们不生了。”

    背对着他的脸上会是什么表情?

    “我想吃雪城的冰糖葫芦,盐城的炊饼,还有宛丘的粉饵,最想的是我们家种的萝卜。”

    “我去找人买。”

    “我们不能自己去嘛?”

    后来闻谨川说什么来着?

    他只记得有次他太想见闻谨川了,可是侍从不让他踏出这院子半步,编些狗屁不通的理由,他知道,闻谨川有秘密。

    那夜不知从哪翻墙进来一个人,他说他知道闻谨川所有的秘密,他步伐不稳,站在院中的凉亭处,又往自己嘴里送了口酒。

    他说,“你还不知道吧,这院子可是为你量身定制的!还有,你们的孩子全都死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被人按倒在地,却依然堵不上他的嘴,“你不信你踏出去试试!你往北边走!那里一整座山!都是你们孩子的坟墓!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疯了,而兔子不敢踏出去,他关上门窗,隐隐约约还听见他喊,“闻谨川,你凭什么说不要就不要,说回来就回来,凭什么!!!”

    那夜很混乱,他逼迫自己不要去想,安安静静坐在椅子上,闻谨川还没有来给他安胎,他的孩子还没有足月,他不能情绪激动。

    夜很深了,闻谨川今天也不来嘛?

    他再也等待不下去了,他飞快的越过门卫的视线,在踏出院门的那一瞬,无数灵力蜂拥而上,他化作原型,朝着北方奔去。

    越来越多的灵力向他聚拢,在黑夜里发出一道绚丽的光线,大家只看见,一只浑身雪白,腹部臃肿,带着粉色光体的兔子,灵活的跳跃在屋顶之上。

    冬夜的寒风刺骨,可他感受不到,源源不断的能量补缺他亏空已久的身体,他突破了。

    他站在山脚,放眼望去树立着密密麻麻一座座小刻碑,如同这些年来他跟闻谨川渐渐隔阂的心,他蹲下身子,难以念出他们的名字,他仔细观看刻碑上的细细纹路,三个月,几乎是每个孩子都活不过三个月。

    为什么?

    他腹部隐隐作痛,好像无数个孩子的孤魂在召唤着腹中胎儿团聚,他要去找闻谨川,闻谨川会告诉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