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榜之日来得也快，舒汲儒早早换上了进士服进宫参加传胪大典去了，近日甚少找胡思狸，因而胡思狸大多时间都是幻化出原型在屋顶在晒太阳。
这日胡思狸照例摊在屋顶上，却在正好时间被府里热闹吵醒了，他跃下屋顶换回来人形，抓了个忙碌的小厮，问道：“有什么喜事？”
小厮喜气洋洋地低头回道：“主子高中状元了！眼下都来府上贺喜了！”
“状元爷人呢？”
“主子回来换了身衣服出去了。”
“哦，你忙去吧。”说着放人走了。
舒汲儒第一时间赴了恩师的宴席，宴会上人不多，恩师只请了几位至交，外加他的几个儿子，倒像个家宴。
席间，舒汲儒虽是风头正盛，却也不曾流露出分毫傲态，对恩师以及列位宾客多有恭敬，说话也滴水不漏，看得恩师是愈发欢喜这个重逢的弟子。
舒汲儒未曾贪杯，倒也被灌了不少酒，他起身躬身致歉：“小生多有不便，暂且离席净手片刻。”
另有府中小厮提着盏灯笼带他往出恭的地方去，路上月影重重，小厮手里的灯笼烛火悠悠，舒汲儒又刚喝过酒，面颊微红，他穿着件青灰的长衫，眉头微皱地跟在小厮后面，穿梭在投着竹影地走廊上，倒像是个误入尘世的青竹仙人。
他感到了他人的窥探之意，却又没法找到人，只好作罢。
回去的路上他清醒了许多，再路过这条长廊时，不自觉地停下来欣赏这美景，只在廊下望着湖中月出神。
盯了片刻他正欲走人，却见不远处传来声嗤笑：“都说状元郎丰神俊秀，比起探花是有过之而不及，我看也不过是个贪恋镜花水月的呆子。”
舒汲儒闻声望去，只见一妙龄女子从夜幕中缓缓走来，她罗扇轻掩玉面，只一双水波流转的大眼露在山外，身后跟着个提灯笼的丫鬟亦步亦趋。
提灯的小厮见了来人，赶忙弯下腰行礼：“见过二小姐。”
恩师家有三子，仅一女，家中排行老二，舒汲儒初来京城时，便已听说他的芳名，学子们聚会难免酒后出狂言，也曾有人口出妄语，梦想高中后能抱得美人归自逍遥。
他低头行了一礼：“早闻京中月亮皎洁无尘，此番一见，也不过弯似钩，圆似盘，有阴晴圆缺，与江南之月无甚分别。”
二小姐听出他似有言下之意，面带愠色：“满口胡言，不知所指。”
舒汲儒抬起头来，只回了一句：“小生愚钝，至今二十又三方才学业稍有所成，寒窗苦读十数年，心有郁结之时，只需抬头望月便能聊解烦闷，故小生生平所愿便是有朝一日金榜题名，得赏京中之月。”
他说得坦荡不像有假，二小姐倒有些歉意：“是小女子唐突了。”
说罢，放下手中扇子，向舒汲儒福了福身子致歉，秀丽的脸上嵌着抹红晕，幽幽的烛光映在她的侧脸，耳畔轻晃的步摇更衬得她肤如凝脂。
“不可不可，怎能让小姐向小生行此大礼。”舒汲儒伸出手来正欲扶她，想起男女有别，又缩回手来，只好匆匆告辞。
二小姐见他落荒而逃，只觉他更是个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呆子，心中羞意更添三分。
回到宴席上已是半刻钟后，舒汲儒刚落座，就听恩师问道：“今夜这京中月色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