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从昆仑山顶掀开一道缝隙，将漆黑的苍穹照亮。阳光倾洒而下，在这片贫瘠的土地上渐渐散开。昆仑山上的积雪终年不化，与之相对的是一排排挺拔的小白杨树，在这贫瘠的土地上傲然挺立。清晨的风带着昆仑山远处的凉气吹过，翠绿色的叶片发出沙沙声响。
在这沙沙声中，传来整齐划一的口号声：“一、二、一、二，一二三四！”声音响亮而有力，充满了军人朝气蓬勃和雄赳赳气昂昂的精神。身着训练服、头上剃着寸板头与白杨树叶颜色相仿的士兵们在白杨树间穿梭奔跑。他们有些只有十六七岁，大些也不过二十出头。这个时候早上五点四十分，太阳还没有完全升起，温度依旧低下来。新兵们口中呼出来的气都被冻成了白霜。
这些士兵从入伍到现在已经接受了三天的训练，现在跑个五公里已经不像头一天那样东倒西歪。他们渐渐有了一些军人的样子。但是要拥有强健的体格可不是一两天就能练出来的，再加上营地所处的海拔接近三千米，对于一些体格不好、缺乏锻炼的新兵来说，即使是平地走几圈都是一种挑战，更别说跑起来了。
冯东元看着这些面红耳赤、气喘如牛的脸庞，不禁想起去年他们初次训练时的情景。仿佛转眼间，时间过得真快，已经过去了一年多。他们从新兵变成了老兵，可以开始指导其他人了。
“班长。”一个圆眼睛的新兵哼哧哼哧地跑到他身旁，喘着粗气问道，“咱们还要跑几公里啊？”
冯东元收回神，在心中数了数，才道，“哦，不多，跑完这圈就只剩下连长罚的五公里了。”
“啊～”周围的新兵听到皆是一阵哀嚎，“五公里，叫只剩？这是只剩要老命了啊～”
冯东元看着这些跑得满头大汗气喘吁吁新兵，心底有种时曾相识的亲切感，他温声道，“没那么严重，这个程度的训练对你们新兵来说是有点吃力，但坚持一下都是能跑下来的。”说完他把音量提高到所有人都听得到的力度，“大家注意调整呼吸，口不要张太大，早上温度低，吸入太多冷空气加重肺部负担，跑起来会更加吃力。像这样，用鼻子吸气，用嘴吐气，不会的跟着我做……”
这个时候钱亮带的那个班已经跑完了五公里，在空地中间解散，一群新兵正成群结队的往食堂走，去享受他们香喷喷的早餐。
而东元他们这个班，却才开始跑连长罚的五公里。队伍里一时间怨声载道，叫苦连天，但班长不发话，他们也不敢停。
“嘿，东元。”结束训练的钱亮睁着一对小眼睛，两步跑过来跟着东元并排跑，“你这儿还有多久完呢，我等你，咱们一块去吃饭。”老兵的身体素质跟新兵不是一个阶梯的，这群新兵才跑了五公里就累得不行，钱亮跟着跑完气都不带喘的，甚至觉得发了汗，浑身舒爽。
冯东元往后看了一眼因为体力透支跑得越来越慢的队伍道，“还早，我这才开始，你就别等我了。”
钱亮甩了甩头，嘿嘿一笑，“我看我还是等你吧，一个人吃饭不香，谁叫咱们连就我跟你被派来协训新兵了。”
冯东元扭头盯着他笑道，“昨天听炊事班的战友说今天早上可是有又红又圆，汁多味甜的新疆大蟠桃……”
“欸，”钱亮一拍脑门，“你不说我都给忘了，我从刚来这里的时候就听说这个新疆蟠桃特好吃，别的地方都没有，那可是好东西。欸，我去，我得快点去食堂，别等下蟠桃给那些新兵小子抢完了”他边说边掉头就往食堂跑，一边跑一边回头，“那什么东元我一定给你留一个桃子，你快点弄完了过来啊。”
冯东元听完倒不觉得有什么，他下面还有弟弟妹妹，小时候遇到收成不好的时候，那时有口吃的第一时间习惯性的都让给他们，他时常饿肚子，所以他对吃的只有填饱肚子这一项最基本的生存要求。可身边早就饿得饥肠辘辘的新兵就不一样了，一个个馋得直咽唾沫。
刚刚那个叫住他的圆眼睛新兵像是到了极限一样，嚎叫道，“不跑了，天王老子来了，我也不跑了。海拔三千米的地方，叫我走十公里我都不一定走得下来，还用跑的，我看连长就是存心不让我们好过。”说完就想就地一屁股坐下去。
旁边的兵扯住了他，“干什么，这会儿连长不在，嚎两嗓子得了，可别坐地不起啊，等下给连长看见了又要挨罚。”
“就是，就是……”另外一个兵附和道，在旁边拉着他往前跑，“再说这事儿，也怪不着连长，部队本来就是这样纪律分明，有错就罚有功就赏。”说着他大喘了一口，“要我说，这事儿就怪那姓傅的刺儿头。”
都是同期的兵，平时都疏于锻炼，体格谁也没比谁好到哪里去，现在没倒下的，都是拼的各自的毅力。
圆眼睛愤愤不平的正想说，罚犯事儿的人就行了，干嘛拉着我们一起，眼风扫到班长朝这边过来，就立刻噤了声。
冯东元放慢跑步速度，来到他们身边，侧头询问道，“出了什么事？”
这几个人脸上虽然仍然带着不忿，但都同时都默契地摇了摇头，刚入伍的新兵对老兵都带着敬畏的，尽管他们这个班长这几天没有对他们红过一次脸。
“那好，”冯东元点点头道，“体力好的帮助一下身边体力弱的，大家咬紧牙关再坚持一会儿，就快跑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