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羽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被小叔连拉带拽弄出餐厅的，只记得当时的自己理智全无，积压已久的负面情绪犹如地壳里滚腾的岩浆，在明白一切之后霍然爆发。他疯了一样扑上去揍了江尧好几拳，若不是孔思修拦着，桌上那盆龙利鱼汤都得全泼江尧脸上。
郑傲被惊变吓着了，脾气控制不住，忍无可忍挥了郑羽一拳：“妈的！给老子冷静点！”
郑羽踉跄着抵在门边，眼眶红得像被火燎了似的，眼泪大颗大颗往下落。
江尧扶着椅子爬起来站稳，他始终一言未发，两人隔着满地狼藉对视。
郑羽忽然觉得这张脸如此可憎，多看一秒都令人窒息，他几乎控制不住自己又要冲上去，小叔拦住了他，拼命把他往外拽。
“行了郑羽，”郑傲沉声警告道：“你要揍也要找个没监控的地方，他大小是个警察，你不要命了！”
他没有问郑羽为什么发疯，因为郑羽一直在流眼泪，没有骂人，没有争吵质问，似乎他自己都在回避提及。
郑羽抬手蹭干净眼泪，用力过度的右手指骨红肿渗血，轻微发着抖。江尧不停地和记忆里男人决然离开的背影重叠，郑羽感觉自己像个大傻逼。他甚至不敢问江尧为什么丢下他走了，他知道答案无奈又可笑。
他深吸一口气，哑声对郑傲说，“小叔，回家吧。”
这时江尧追了出来，他嘴角裂了，颧骨红肿，浅灰衬衫上沾满油渍和郑羽的脚印。虽然狼狈，仍然行走如风，像一杆长枪。
他看着郑羽，喉结滚动了两下，问郑羽要车钥匙，“我送你回家，小叔喝酒了。”
郑羽看神经病一样看着他，暴怒着搡他，“我他妈自己会开！”
江尧拦在车门前，坚持道：“你现在情绪不对，开车不安全。”
“不敢劳烦您管我死活，咱们把话说明白，”郑羽气笑了，戳着江尧胸口，一字一顿地说：“我，郑羽，和您，江尧江警官，从此分道扬镳。”
江尧表情有一瞬间的失控，短到郑羽都没来得及看清。一眨眼，他依然是沉着冷静的模样，好似什么也不在乎。
这让郑羽愈加觉得自己是个傻逼。
最后郑傲叫来了小弟开车，江尧看车走远，消失在路拐角，忽然惊觉今天的阳光真他妈刺眼，晃得眼睛都睁不开。
孔思修还一脸惊魂未定，刚才那动静太混乱太吓人了，郑羽那架势像是寻仇似的，自己要不拦着，江尧得横着出门。
他一边后怕一边疑惑，“我究竟说啥了呀……”
江尧回过神来，“跟你没关系，包间的损失我照价赔，不好意思了。”
孔思修张着嘴巴，目露惊恐，这辈子都没见江尧对自己这么客气过，分个手而已，这么受刺激的吗？
——
郑羽的状况急转直下。
从餐厅回来第二天，他先是早上起不来床，起来后趴马桶上吐了大半小时，五脏六腑都要吐尽了似的。他自己打了急救电话，手臂上插着输液管听医生说他这是神经性胃炎，典型的情绪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