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接引宋芋兄妹二人的马车踩着辚辚之声离家了西市向长安城东边万良县的崇仁坊去。

    马车行方过朱雀大街便开始疾驰起来。

    经过一段不平整的道路时,颠簸得厉害,撑着脑袋靠在车壁上小憩的宋芋的心也开始有些忐忑。

    眼下看来,姑母那处去处诚然是上佳的选择。

    永康伯爵府家底甚厚,而今姑母又是当家主母。今后想来衣食这方面是不用再担心的,且姑父不仅有爵位在朝中也任了要职,前些时日还得了前辈提携,想来日后也是前途无量的。若是能够求得姑父在进言圣人,让他下旨翻查再审便宜老爹的案子,兴许他能够不受贬责岭南之苦。

    但是一想到姑父永安伯性情放荡,他的后宅甚是荒唐,且姑母的日常爱好便是和那些浓妆艳抹的女人们斗智斗勇。

    又一想到她与宋祈渊二人早已不是三岁大两岁小的时候了,伯爵府内也自然不会养闲人的,若是他俩寄人篱下什么事也帮衬不上,自然是要受许多白眼的。

    宋芋想到这些心中泛起来一阵酸涩,自‘沈鸡王狗’闹事后,饶是生性再乐天的她现下也忍不住忧虑重重了。

    思量间,宋芋扶了扶额。

    这时,一声‘驭’声后,马车戛然而止。

    外面一和蔼的女声唤了他们‘娘子、郎君’后知会他们伯爵府到了。

    是时,快值黄昏时分了。

    长安城上空被余晖淬成了橙黄色,天际间有如潮聚呈淡紫色的烟云都向宋芋身后的皇城上空涌去。

    接引他们的婆子向阍者知会了二人的身份,便引着二人径直去了他们姑母居住的倚寒院。

    “就是这儿了。”婆子站在一侧朝两人欠了欠身子,侧身指着前方,然后将门口候应的丫鬟招呼了过来。

    “云玳阿姊,这便是扬州的小郎君和小娘子了。”婆子愣是怕云玳多走几步路累到她的样子,赶忙快步走了上去,贴在她身侧,笑意满满,脸上的褶子堆了一道又一道。

    云玳轻轻地‘嗯’了一声,她脸上的酒窝笑得浅浅地,从袖中掏出了一片金叶子打赏了婆子,后者领了赏自是高兴的不得了。从宋芋二人身边离开时,连带着哈腰说了好几声吉利的祝福话。

    “奴云玳,见过郎君、小娘子。”云玳缓步走来,在两人跟前欠了欠身。

    宋芋朝她点了点头。

    宋祈渊因着疲惫,在马车上睡得颠三倒四,现下浑身酸痛,整个人也瞧着睡态朦胧,十分没精神。

    但这时瞧见这个肌骨润莹,面若银盘,眼如水杏,眉不点而翠,唇不点而红的云玳竟一下振起了精神来。他不禁双眼瞪得老大想要将这个妙人瞧得个更仔细,一时间竟忘了回礼。

    宋芋看着云玳陡然用帕子掩面偷笑,竟有些讶然。

    她顺着云玳明亮眸子的视线看向了嘴巴张得能吞下一颗红枣的宋祈渊。

    宋芋有些尴尬,有手肘偷偷戳了下宋祈渊,后者才回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