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分,缀在天边的斜阳将整座城市晕染成橙红的暖色调。

    街边的路灯次序点亮,交错纵横的街道将高楼林立的城市切割成不规则的形状,又用流光溢彩的车灯将它装点成不夜天的模样。

    低调奢华的黑色奔驰商务车穿过灯红酒绿的街道,停在了寂寥无人的胡同口,坐在后排的保镖立刻下车绕到左侧打开车门。

    头发花白的老者扶着车门下车,拒绝了身边保镖的搀扶,自己拄着拐杖缓慢地穿过狭窄悠长的胡同,走到了胡同尽头那扇暗红色的大门前,眼神怀念地看着眼前的宅邸。

    石阶上,绿色的青苔野蛮生长。两侧安放的镇宅石狮已经被岁月风化得只剩下粗糙的轮廓,暗红色的大门上油漆斑驳,黄铜门环染上了点点铜绿。

    微微翘起的屋檐下挂着只风铃,在暮色四合的夜风中发出清脆细微的金属碰撞声。

    与他记忆中的宅邸一模一样。

    这种三进的古宅如今市值过亿,尤其是眼前这栋保存完好的宅邸。只是这宅邸的檐门下并无牌匾,其主人的身份也不可究。

    旁边的保镖刚要上前敲门,暗红色的大门就被人从里面打开了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

    开门的高瘦男人穿着黑色长衫,他的脸色隐约透着青灰,细长的眼睛里,白色的瞳孔占了多半,这让他看上去不像个正常人类。

    男人的目光在老者和保镖之间反复两次,最后把视线定格在老者身上,干瘦的脸上挤出抹不自然的僵笑:“顾维安老先生?”

    就连他说话也干哑得像是两块晒干的木材慢慢摩擦发出的声音。

    保镖忍不住皱了皱眉,眼前这人着实诡谲。

    老者眯着眼睛打量着眼前的男人,片刻后有些不确定地问:“你是阿巽?”

    毕竟已经五十余载不曾见过,然而眼前的男人却依旧不见老。

    男人答非所问:“我家主子算到您要来,已经备好茶水等着了。”

    顾维安闻并不意外,他转身看了眼跟在身后的保镖:“在这里等我。”

    保镖有些担忧地看着他,七十多岁的老人早年间在枪林弹雨中负伤无数,至今腿骨里还有取不出来的弹片,走路都不稳。若是他不随着一同去,谁来照顾他?

    顾维安看出了保镖的担心,淡淡道:“这里头住着的是我的旧友,他不愿意见生人,你就在这里等着。”

    说着,便在阿巽的搀扶下进了大门。

    阿巽回头,用狭长的眼眸扫了一眼站在门外的年轻人,抬手掩上沉重的大门。

    宅邸内的光线更加昏暗,高墙挡住了最后一丝落日的余晖,长长的回廊里每隔两米左右便挂着盏简陋灯泡用于照明,光秃秃的灯泡与这古旧华丽的宅邸极不相配,却又在这诡谲的气氛里融为一体。

    穿过前院的垂花门,绕过院子里漆黑幽深的鱼池,就看到明亮的灯光将正房窗户上精致的雕花图案拓印在整洁平坦的地面上。

    阿巽推开虚掩的房门,顾维安拄着拐杖扶着门走进去,就看到堂屋中间的圆桌上摆着两杯还冒着热气的茶,中间是两碟精致细腻的点心,像是正在等待客人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