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僧人忽的闭上了眼睛,再次缓缓那浑浊无比的眼睛时候,宁缺惊恐的发现整条长街,长街上的包子铺和众人都在慢慢隐去。

    气氛已经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了,宁缺是个好猎手了,只是在这一瞬间他突然不想杀上去了。长街隐去的一瞬间便是最好的机会,若是那个时候宁缺一刀砍过去,这两僧人说不定就要退走。

    但是,他忽然想到跟自己在一起的是叶凡,想到这宁缺便是猛地放松下来。这是一种很奇怪的信任,仿佛只要叶凡在便是有着一份绝对实力的保障。

    这种感觉叶凡只在三个人身上感觉到过,一个是自己的便宜老师,一个便是大师兄。若是此刻大师兄在这里,宁缺也会如此放松的。

    宁缺从来没有觉得叶凡的实力可以与大师兄比肩,但是确实是令人觉得心安。在他的印象里,叶凡是个无赖,他总是能以最简单粗暴的又意想不到的方式解决困难。

    所以宁缺松开了握着背后刀的手,一直眼睛斜斜瞟了一下叶凡,发现叶凡还是如同看戏一般站在一旁。

    他该不会真的要看戏吧?宁缺额头生出一滴冷汗,这自己连刀都放下了他不能这么辜负自己啊!

    这种佛宗手段很高明,甚至可以说很神奇。

    中年僧人的念力便像春风化雨般丝丝缕缕渗入,平和中正到了极点,也便危险到了极点,乃是沉默的超度意味,让你自行随之而歌而舞,或随之坐而冥想,或自堕于情绪之中,再也难以自拔。

    如果换成别的人,即便是比宁缺的心意更加纯粹强大,面对这样的佛宗禅念攻势,只怕也会难以应付,甚至不知该如何应付。

    然而宁缺曾经和莲生大师的精神世界相通过。

    莲生大师学贯佛道魔三宗,曾于悬空寺诵经,做过佛宗山门护法,一身课业惊世骇俗,虽然与宁缺精神世界相通时,大师已然垂死念力甚至还远不如这名来自白塔寺的中年僧人强大,但要精神和境界,不知要超出此人不知凡几,那种禅念里隐藏着的循循善诱不知更加可怕。

    就在那如丝线如海的念力即将铺天盖地将两人淹没的时候,叶凡动了,他做了很简单的一件事。

    叶凡迅速拔出了宁缺后背三把刀其中的一把,轻飘飘的砍了一刀。

    轻如柳絮的一刀在那中年僧人眼里很慢很慢,因为那刀是冲着他去的,所以在他看来这一刀一丝一毫的危险性都没有。

    在世间行走的念师或剑师身旁,都会有近战武力强横的武道修行者做为胁从,这种搭配已然成为一种修行世界公认的规则。

    中年僧人眼中轻飘飘的一刀在武僧看来却是如同摧山破海暴风骤雨般的一刀,几乎是一瞬间便是完成了蓄势引势然后以无与伦比的惯性砍向那中年僧人。

    一直站在他身旁的那名干瘦武僧,脸色大变,紧咬着牙,手腕一翻,一根精铁打铸而成的铁杖,呼啸而空而至,杖尾深插入青石板,杖身拦在那把刀前。

    他不知道能不能拦住这把刀,因为他对着气势竟是没有任何感觉。直到那刀重重的砍在了那铁杖之上,那武僧只感觉自己被十头牛撞击了一般。

    插在地上的铁杖受到重击,杖尾插进青石板的那部分,直接就炸裂开来了。

    孩子还在开心地撕着被大肉包子热气薰软的湿纸。

    包子铺里的男人还在那里很居高临下冷漠骄傲地收着铜板往街坊竹筐里分拣着包子嘴里的收卖声比蒸屉里冒出来的热气还要安静。

    围在蒸屉前的街坊们,有人愤怒地训斥着插队的外乡人,有人和邻居交流着昨夜牌局的胜负,有人压低声音讲述着宫里的某件传闻,等着新鲜出屉出的包子端上来时,所有的交谈便夏然而止,变成了热闹的哄抢。

    没有人注意到街畔的两名异国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