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中的南城是秋老虎，入了夜，空气里还是一股热气，烦闷地扑在人身上，让人黏腻腻地冒汗。
裴甜穿着蓝白色校服，背一只半旧不旧的白色书包，扎着高马尾，从暖黄的路灯下走过，纤细瘦弱的影子被拉得老长。
刚搬来南城的时候，学校离家不到一公里，但她爸爸工作调动，房子搬到这边来，现在坐公交车回家，就要接近两个小时。
她今天没上晚自习，到家是七点半，楼道黑漆漆的，声控灯有问题，一直没亮。
慢慢摸黑上楼，打开防盗门，裴甜一只手撑在墙上，偏着头在门口换拖鞋，朝屋里软软地喊：“爸爸妈妈我回来啦。”
“饭给你热在厨房的，汤在锅里，快去吃。”裴妈妈坐在沙发上，回头看了一眼门口的裴甜。
裴甜换好拖鞋，边走边问：“爸爸呢？”
“他吃完饭又加班去了，不定几点回来。”裴妈妈很高兴，指着坐在旁边的客人介绍，“这是你于阿姨，快叫人，你能转六中，全靠她帮忙找的关系。”
“于阿姨好。”裴甜乖乖巧巧地给于阿姨鞠了个躬，少女音清澈干净，像山里潺潺的流水，“谢谢于阿姨帮忙。”
“哎哟，几句话的事，还客气什么。”于阿姨笑得花枝乱颤，眼神上上下下把她打量了一番，又啧啧感叹，“这孩子，长得真是。”
长得真是怎么样，于阿姨没想到形容词，没说下去，意思到了就行。
裴甜从书包里拿出转学联系表和个人档案，递给裴妈妈：“转学单学校已经盖过公章了。”
把书包放回卧室，她盛了饭菜，端到客厅旁边的小饭桌上，安安静静地低着头吃，尽量不发出声音。
耳边不断传来她妈妈和于阿姨的对话：“你家孩子成绩这么好呢？档案上回回考试都是第一。”
“可不吗，要不我们也不用给她转学了。那学校教学质量差不说，学生还混。老有男生不老实，上次电话都打到家里来了，我接的，那小男生开口就表白，我还吓了一跳。”
“你家裴甜长得好，难免的，不过你们可得看紧点啊，六中里面权贵子弟多，混起来老师都不敢管，叫她别去惹！”
“那她不会的，我们裴甜就对学习有兴趣。我跟你说，上半年，高一下学期，她期中考了第二，我跟她爸还没说什么呢，她自己就受不了了，把自己锁屋里，哭了一天，饭都不吃……”
裴妈妈动不动就喜欢把她这些事拿出来讲，裴甜第一回还挺尴尬的，叫不要讲，现在已经习惯了。
吃完饭，她自觉把堆在洗碗槽里的一大堆碗筷洗掉。
九点左右，洗好澡，她拿毛巾擦了擦湿漉漉的长发，用吹风机吹得半干不干的，进了卧室，轻轻关上门，把作业拿出来写。
中途裴妈妈蹑手蹑脚地进来，放了一杯温牛奶在她书桌上，把台灯调亮了点，低声嗔怪说：“灯太暗了伤眼睛，说了多少次，叫你不用节约这点电。”
裴甜手中的笔一顿，抿了抿唇，很快继续埋头做作业，听话地说：“知道了妈妈。”
一直静悄悄地写到十一点多。
她书桌最下面那个抽屉，忽然呜呜地振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