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谷位于南梁外海不远处的小岛上,气候温和,四季如春,风景秀丽,有天然的温泉,还与世隔绝,最是养人之地。

    “先生,怎样?”上官透一见医王推开门,就忐忑的问。

    殷赐面上含笑,颇有深意的看了上官透一眼,才语带敬佩,“这第一阶段的治疗,他算是撑过去了。”

    “那就好,那就好。”上官透长舒一口气,就要上前推门进去,殷赐赶紧把人拦下来,“快别进去,那小子昏迷前反复叮嘱的,不许你进去看他。”

    路平性格之倔犟,上官透是早有体会的,闻言,虽然犹豫,却也没有再上前。

    当初上官透因为这愈传愈“真”的莫须有的风流之名,几次澄清不得,又总遇见“桃花”,心下苦闷,一气之下跑到了西域沙漠。

    本想着,这回遇不见烦心事,可以散散心了。谁想到,沙漠环境如此恶劣,比书上说的还要糟糕,跟着向导好不容易走到一处破旧的客栈。没有足够的水不说,忍着不洗澡睡了半宿,外面就噼里啪啦的打起来了。

    等上官透下去一看,向导死了,店砸了大半,作为仅剩的客人,暴躁下打跑来犯的一群人。冷静下来,本想问问店家怎么回事,结果从后院救下一个年幼的小孩。

    “小孩儿,你怎么被绑在这里?”上官透摇着扇子,气劲一划,绳子就断了。

    路平手忙脚乱的甩掉绳子,还不等扯下黑头罩,一旁瘫着的店小二一脸谄媚,“少侠,这少年得罪了万马堂,小的这店只是马帮一个驿点,您赶跑了白驼帮的人,还失了向导。等一会马帮来人,小的一定替您要匹上好的马,派人送您去边城。”

    “哼!那我就等着,等马帮的人来,让你们血债血偿!”路平本来琢磨要跑,听完改了主意,一把拿过放在草垛旁的的柴刀,两步并作一步,上前结果了店小二。

    血溅在路平脸上,凭添几分狰狞,那双眼睛里的凶狠,让这看起来皮肤略黑,相貌清秀的少年仿若撕咬猎物的幼狼。

    上官透从没见过如此气质特别的少年,静静的看完全程,此时突然道,“你要去哪里?”

    少年这才反应过来,旁边还有人,手里紧紧的握住柴刀,横在身前,凶狠的瞪他,“马帮阴狠奸诈,你别信他,我要杀了他们,你走吧,不然一会我保护不了你。”

    “你没听他说,是我赶跑了白驼帮的人么。我武功高着呢,不需要你保护。”上官透扇子轻摇,笑得如春风缱绻,看得从小沙漠长大的路平满脸通红。幸好肤色略黑,看不太出来,但声音柔和不少,头低下,不肯再看上官透,“那你自己照顾好自己,那些人杀了脏手,你别管就是了。”

    上官透见这孩子为他一个陌生人考虑,还如此无畏坚定,不禁产生好奇,“我叫上官透,你叫什么?为什么跟马帮结仇呢?”

    少年把柴刀放下,老老实实的说,“我叫路平,家里世代是边城兵卒,我爹跟边军剿马匪时,救下了我娘,我们一家七口,本来……”

    路平眼眶红起来,眼睛里满是凶狠的杀意,整个人蓄势待发,仿佛是就要咬碎敌人喉咙的狼。上官透有些后悔问这个,看他的样子,心下不忍,“你别说了,我帮你就是。”

    可少年却瞪了他一眼,不曾如上官透所想,掉一滴眼泪,仍倔犟道,“不,我恨他们,要亲手杀了万马堂所有人报仇。我肯定能做到,然后这件事会传遍整个沙漠,让所有人知道,我路平,用鲜血祭奠了亡魂,让马帮用生命记住我死去的家人,血债要血偿。”

    一个小小少年,没有通天修为,就是一个个杀过去,万马堂也是有百十来个大汉。可偏偏上官透就是有这样的预感,这个孩子早晚会实现自己的诺言,但绝不可能是现在。

    马帮说是帮会,其实是个松散的联盟,垄断了沙漠里几乎所有的私人马匹和骆驼。里面规模小一点的如白驼帮,规模大些就是万马堂。

    要知道马匹可是重要资源,而在沙漠养马,还意味着拥有绿洲。从前魏朝剿灭西域十六国后,就算近来胡人蠢蠢欲动,但沙漠边关还算安稳,戍卫军也不是很多。这些马帮就算是沙漠里,被默认放纵的“管理者”,做些生意还会交赋税,平时也会出手清理马匪,向西魏西凉仅有的两个保有奴隶制度的国家运送胡人奴隶。

    所以,路平现在绝无报仇可能。先不说一个人怎么干掉上百个精通拳脚的大汉,而且以万马堂的规模也不可能没有品阶高手坐镇。就说即使成功,身为边城兵卒的后人,天然归属戍卫军阵营,有心人一挑拨,后果绝不是上位者愿意看到的,那到时候路平怎么办?

    听了上官透的分析,路平满是凶狠的脸上露出茫然,握着柴刀的手捏得死紧,刚才都没哭的少年无声无息的掉着眼泪,“我爹、我爷爷、我太爷爷,我祖祖辈辈都参军,他们、他们怎么能不让我报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