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长寄肩膀一沉,佳人已陷入沉睡。

    “……”

    他平生头回生出“无奈”这种情绪,叹息一声,将人抱了起来。

    绕过一地碎瓷片,走到房内供他小憩的榻前,将人放下。缓慢地拉过被子,动作生疏地盖上,又立在榻前,看了半晌。

    直到窗外又一道惊雷闪过,身形才动了动。转过身,目光定在地上那本帐册上。

    ……

    大惊大悲大喜后,谢汝陷入了梦魇中。

    她梦到了前世。

    那是一个清晨,朝阳从薄雾中冒了头。

    上过了早课,谢汝如往常一样拿着一卷经书,从堂中出来,慢悠悠往慈明寺山后的凉亭走去。

    晨起的露气很重,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味道,脚踩在枯枝碎叶上,发出细碎的声响,半山腰处薄雾未散,她沿着山路向上,心里惦记着昨日未解的棋局。

    踏入门槛的那一刻,她分明听到了棋子落地的声音,蓦地抬头。

    眼前的迷雾似乎顷刻间散去,柳暗花明。

    凉亭内,梨树旁,在她常常休憩的位子上坐着一人。

    是位访客,一位年轻的公子。

    男子很快站起身,面对着她揖手,似乎察觉自己误入了他人的领地,对她连连道歉。

    他穿着一身月白色华服锦袍,长身玉立在微湿的晨风里,风姿俊朗,一身清霜。

    谢汝看了半晌,摇摇头,只说那棋局她苦思了数日,终不得解法。

    她好像看到他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接不上来,眼底还划过一丝窘迫。她瞧着好笑,微微垂眸,牵起了唇角。

    相处的时光转瞬即逝,终于在他回京前,在初遇的梨花树下,他们许诺了终生。她将生母留给她的帕子送给了他,而他也将随身玉佩赠予。

    白云苍狗,谁都未曾料到,慈明寺那一别会是永恒。男人走后没多久,她也被谢家的人接了回去。

    在父亲的书房里,她鼓足了勇气,生平第一次向父亲开口请求,说自己已有心仪之人。

    轩朝民风开放,儿女婚嫁并不全凭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第一次求父亲,她心仪之人与她身份相配,谢汝原以为不会有什么阻碍。

    万没想到,广宁侯听说了此事后勃然大怒,将她关了禁闭,一关就是数月,直至有一日,她被府上的丫鬟婆子们按在榻前,他们强迫她换上了嫁衣。